《烫顶》

第33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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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白麻叶和黑胶泥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的那两只野兔莫名其妙地成了黑皮儿冬瓜,又理所当然地变成一股浓稠的黑褐色液体“汩汩”流淌在地上,老徐简直就要开始怀疑人生了。他始终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徐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过来琢磨过去,曾经的想法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瞧这姑娘,表面上看似风和日丽波澜不惊,实际上可没有那么简单哟,说不定早已经暗潮涌动变数陡增也未可知呀。”

难道说自己之前的担心和忧虑真的要应验吗?

一想到这里,老徐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而那宽厚的胸膛正在缓缓地向外舒展着。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着牙暗暗较上了劲儿:“嘿嘿,那中啊!敢给老子玩阴的,哼!咱就骑驴念唱本——走着瞧呗!”

这一回,老徐明显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他不能再藏着掖着了。收工回到住处以后,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黄忍冬的屋子。

黄忍冬正在和妻子女儿一起吃晚饭,一见老徐一声不吭地推门而入,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可表面上仍旧和颜悦色地招呼着:“我当是谁哩,徐师傅呀,来来来,快坐下一块儿吃点儿吧。”

老徐一见人家一家人正在吃饭,连忙一边摆着手往后退,一边苦笑着应付道:“吃这么早哈?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恁先吃饭先吃饭。”

黄忍冬看着老徐走出去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这个老徐,莫不是有啥急事儿么?嗯,那不中,还是赶快出去看看吧。”

一连好几天,黄忍冬都一直在忙着参加钢城市政府的重点项目“锦绣山水”的防水工程招投标,所以就没有再到塑胶厂的工地去踏看过。不过,有老徐、樊茂丁他们几个在,他自然也是很放心的。

黄忍冬着急忙慌连三赶四地扒拉了几口饭,就将饭碗往桌上一推,动作娴熟地从炕上出溜下来,趿拉着鞋一边扯过外套顺手披在身上,一边小声对妻子说:“恁俩先吃着,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老徐没有回到宿舍,他直接头也不回地向院门外踱步而去。附近有一片小树林,他时常有事没事就来到树林里。

一株株的树木就是他的一个个好朋友。当他想家的时候、生气的时候、愁闷无解的时候,他都可以伸手搂抱着它们,尽情地向它们低声倾诉、高声呐喊,可不管他怎么样,树木都会静静地认真倾听着,一阵阵风儿吹过来,还会对他频频点头示意,报之以理解和安慰。

老徐要出去透口气儿,几天来这口闷气一直在他的胸口堵着憋着,搞得他心慌意乱神迷却又无可奈何不知所措。

黄忍冬三步并作两步走,眼看就要追上老徐,转念一想却又立即放慢了脚步。看样子老徐找他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他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想想该怎么样应对和答复才好。

“忍冬呀,啊不、我说黄老板哪,这么快就吃完饭了?中中,咱就这样走着说着,看看还能不能想到一起说到一块。哈哈……”

老徐好像早已预料到黄忍冬一定会尾随在后跟上来,他察觉到后面有人,连回头看一眼都不带地就直接确定无疑地喊起话来。

“哈哈,要不说还是你徐师傅嘛,换个人可就冇这么神喽!”

黄忍冬打心眼儿里就是佩服老徐这一点,他总是能够想人所未想,又能够出人意料、准确无误地挠到你的痒痒处,让你惬意无比,欲罢不能。

听到来自老板的夸赞,老徐并没有显得有多么高兴,倒是十分冷静和理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越是夸赞他,他越是会审视和反省自己,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好不好。

老徐并没有停下来,他依旧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踱着方步,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赶上来的黄忍冬,低沉着声音郑重而严肃地对他说道:

“黄老板,那个黄衣裳女孩你是知道的,她跟了小黄——对了,就是黄毅平,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儿嘛。可是,这几天来我反复琢磨这个事儿,你说人家一个漂漂亮亮城市里的大姑娘,为啥平白无故地非要缠着小黄哩?咱小黄啥条件你还不清楚吗?农村进城讨生活的农民工,干的是脏累苦险的重活儿,一没有钱财二没有前途,三嘛还没有稳定工作,说句实话不好听,我们这些搞沥青的人,正式一些的称呼那叫防水工,就算是防水工,我看顶多也是编外的——编外防水工,你听着有意思吧?可是就这,还有这么俊的姑娘天天黏着。你看,这就有问题了不是嘛?”

黄忍冬一听,顿时感到像是淋了一头雾水,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他不假思索地问老徐:“徐师傅,你说的这都是实际情况,可是这姑娘能有啥问题嘛?天天来帮工不说,还不要工钱,那可不就是单纯地图咱毅平这个人的吗?”

老徐一听这话,马上接过去正色道:“黄老板,我理解你的想法,这不要工钱的工人可真不好找,也没地儿找去。不过,你要反过来想,这个叫郭美轮的黄衣裳女孩为啥会干活儿不要工钱,你觉得这样是正常的吗?但凡有点儿常识的人,都会觉得她必定另有所图,而她的这种企图一定比工钱还要重要得多得多。要不然,谁会来给你‘吭哧吭哧’地白费这个劲儿?哈哈,你是被这个免费的劳动力给蒙蔽住了眼睛,一时还看不到她的真实目的。”

黄忍冬越听越糊涂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能有啥“目的”,不就是看上毅平了吗?这有啥毛病?没毛病哈!

“徐师傅,你是不是想多了?当然,我忍冬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的生意着想,我是感激感谢着还来不及哩。不过,你也不要过于忧虑,该放开干就放开好了。不就是搞个沥青嘛,还能会出啥幺蛾子不中?”

黄忍冬依旧不以为然,并不把老徐的话放在心上。当然,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比如免费使用的劳动力、关乎黄毅平的终身大事、当事人作为年轻貌美纯真女孩的身份、目前一切平稳推进的施工状况和当前手头正在紧张进行的招投标事务等等,这一切都促使他不去想也不愿意重新考虑这个事,他只是盼望着塑胶厂的工程尽快竣工,好集中精力一举拿下“锦绣山水”这块肥肉。

老徐感到嗓子快要冒烟了,他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这时,黄忍冬递过来一支烟,又划开火柴棍儿给他点上。他猛吸了一口烟,挺起脖颈子仰望着天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黄老板,问你个事儿哈,你倒是说说看,这天上的云彩到底都有哪几种呢?”

黄忍冬愣了愣神,他不知道老徐这唱的是哪一出,你看正说着人间的事儿,咋就突然又跑到天上去了呢?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真是云泥之别,这跨度也忒大了吧。

“徐师傅,你今儿个这是咋啦?咋又突然管起天上的事儿了?”黄忍冬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他明显是在说老徐管得有些宽了。

“哎,你瞧瞧这话问得,好像我闲着没事给狗挠蛋似的。我只是问你嘛,云彩都有哪几种呢?”老徐不软不硬地敲打着,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哎哟哟徐师傅,刚才天上蓝天白云还好好的,咋就突然飘来一大片乌云呢?看来这是要下雨呀!”黄忍冬赶紧拉上外套的拉锁,显得有些怕冷的样子,“你看你看,这咋又起风了呢?”

老徐心里“嘿嘿”冷笑一声,心说老天爷还是很给力的,没办法,你个“十二能”,看把你能个的,难道你忘了咱俩说好的那个——烫砂?对头,烫‘砂’嘛,就是要狠狠烫一烫猎手闯门的冲天‘杀’和野兔氽锅的撼地‘煞’,确保野兔事件邪不压正赋正能,让防水生意从此以后蒸蒸日上冲九霄,炙手可热势绝伦!

“黄老板哪,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哈,你想想、好好想一想,咱们在塑胶厂要干啥子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你瞅这‘风’来了,马上可就要‘下雨’喽!”老徐语带双关地提醒着黄忍冬,心想你还号称“十二能”哩,不会能得不够吃的吧。

黄忍冬猛地一拍脑门,连声惊呼着叫起来:“哎哟徐师傅,你瞧瞧我忍冬这个破脑瓜子,真没想到你说的是这码子事儿哈!你等着、等着哈!”

老徐一把拽过黄忍冬,眼睛骨碌碌地向四周扫视一遍,随后就将嘴巴贴近他的耳边,低声如此这般地交待着,说到兴起处,嘴角儿竟然泛起了一嘟噜白沫儿。

黄忍冬听得入神,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似的,末了连声说:“哈哈,要不说还是你徐师傅嘛,换个人可就冇这么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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