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儿的话，叫郑耀先惊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听闻前者说‘叛逃’二字，跟着起了反应。

“什么叫...叛逃？”

就如同郑耀先猜想的那样，程真儿抬眼看向他，水汪汪的双眸之中多了一丝坚定。

“是的，我已经暴露了，只是中统的人想要利用我，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来见你之前，我去见了老陆，是他告诉的。”

程真儿暴露了，郑耀先鲜见的慌了神。

他知道，程真儿一向纯真善良，她本就不是能处于地下工作一线的人。

自己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那老陆是怎么知道的？”

想来想去，郑耀先还是有些疑惑，他开始对着程真儿问。

“老陆说，是老鬼给的消息。”

“耀先，老鬼你知道吧，也是我们这一条线上的。”

程真儿一脸认真的对着郑耀先回答，她贴在他的身上，娇软甜腻。

老鬼，郑耀先当然有所耳闻。

只是，大家从来都没见过他，连陆汉卿都没有。

想到这，郑耀先心下一松，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

老鬼本身就是鬼影子，来去不留痕迹。

只要是其上报的情报，就没有一条是虚假的，他们就只管照做就是。

郑耀先现在最担心的，是程真儿。

“那老陆有没有说，叫你什么时候走？”

“就今晚，我会走水路，中统很难想到，就算发现我离开，也已经为时已晚。”

程真儿脱口而出，好似早就打好了算盘。

“你早就想好了？”

郑耀先愣了愣神，看着如此有条不紊的程真儿回话。

“是老鬼早就想好了，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我已经暴露，他特地叫老陆转告我，一定要走水路，虽然会慢些，但绝对是中统意想不到的。”

“原来如此，老鬼果真是老鬼。”

郑耀先刚感叹完，就发觉程真儿握紧了自己的手。

这一对恋人在璀璨月光的照耀下，正浓情蜜意着。

“是啊，耀先，我来不及带任何行李，和你见过这一面之后，我就要启程了的。”

时间很紧张，郑耀先知道自己就算有百般的舍不得，也必须叫程真儿回到延安。

因为只有在那里，已然暴露身份的程真儿才会是最安全的。

“好，真儿，今晚我护送你离开。”

“到了延安，一定要通知老陆，叫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郑耀先说着，将程真儿一把揽入怀。

二人全然伪装了一天，脸上的倦意都十分明显。

可就在这一刻，一语不发的他们感觉幸福无比。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角落里，正有一个人默默的把玩着手里的烟，注视着这一切。

是许孝廉，他也是来送程真儿最后一程的。

换句话说，老鬼来此，是为这对历尽磨难的恋人保驾护航的。

...

四五年八月，日军投降。

十四年抗战终于结束，举国欢腾，万民同庆。

而就是在这欢愉的时刻之中，国共合作的裂痕却越发明显...

重庆总部，同往常一样。

校场里，许孝廉，齐思远的日常工作就是带兵训练。

日军投降，国共间还在胶着之际，能出的任务也没多少，二人自然变得松泛许多。

另一边，电讯科也跟着清闲了不少。

顾雨菲有时间就会路过校场，有一搭没一搭的找二人闲聊两句。

这一日，恰好三人都在。

“不错，我看这二队跟着一队训练，是越来越有样了的。”

正值酷暑，坐在校场临时搭建的阴凉亭里，顾雨菲径直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坐在一旁的齐思远差点一口凉水呛在嗓子眼里。

而许孝廉则是没吭声，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明显笑意。

他忽而发觉，顾雨菲这些年大小姐人设立惯了，说话也是愈发不经过大脑了的。

又过了半晌，许孝廉听闻身旁起了沉重的喘息声。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偷笑了几下，起身装模作样的走向自家队员。

见许孝廉起了身，顾雨菲也想紧着起身，齐思远见状，立马出声阻止道。

“雨菲，你去哪？”

“我能去哪，坐久了，活动活动身子骨呗。”

顾雨菲挑了挑眉，本想往回找补，却被齐思远一眼看穿。

他持续的喘着粗气，白眼更是没来由的冲着脑袋顶上翻。

“得了吧，再活动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胳膊肘要往外拐？”

“雨菲，你这隔三差五的，哪里是来找我聊天的，分明就是来找许孝廉的！”

听闻齐思远的语调之中，大抵是多了几分怒气。

顾雨菲扭过身来，无奈的撇了撇嘴。

“表哥，你这话怎么说的？”

“还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想了想，顾雨菲又坐回了椅子上，朝齐思远身前探了探。

“再说了，表哥，日军都投降了，你怎么还对许孝廉意见这么大啊？”

齐思远抬手挠了挠头，他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双眸跟随着许孝廉的行径而动。

“日军投降顶蛋用，雨菲，你该不会以为国共和平，称兄道弟了吧？”

“可这和许孝廉有什么关系，你们同属于果军，是同僚，是战友！”

“我的意思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下心中成见吗？”

顾雨菲冲着齐思远说，眼神之中多了份诚恳。

再次吐出沉沉的一口气，齐思远用舌头顶着上颚共鸣，面容流露出不甘之意。

“心中成见？”

“雨菲，那日你叫我同许孝廉求和认错，就应该晓得，我对他，这辈子都有成见。”

齐思远话音落下，顾雨菲瞧着他那笃定的双眸，突然愣了神。

是啊，自己早该想到的。

齐思远是多么骄傲自负的人，他当初会主动向许孝廉认栽，为的也只是二队罢了。

在他心里，也从来就没有真正服气过许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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