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辰先前也大概推理出了事情的经过，但亲自听到杨校长这个当事人讲完，听罢还是有些唏嘘。

修灵一事，确实不易。除了少部分天赋极佳的天才型选手外，无一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熬才能出头。但所求之事，无不是功名利禄罢了，与天下万般职业一样。

也许田袅的做法会让许多人嗤之以鼻，但御辰却是能够理解的。他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已经把彭山河得罪死了，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他就不想和彭山河交好吗？答案是否定的。

一条是普罗大众口中的正道，但一路充满了艰险，走了许久却看不到尽头；一条则是意外的平坦，散发着迷人的诱惑，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代价。人这种生物啊，总是倾向于直达目标的快速通道，只要有机会，总是在这种选择的关头选择捷径。

但田袅还是太天真了，彭家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不是它的劳苦功高，而是它的诡计多端，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占了便宜。因此就算田袅怀孕一事被彭家得知，也顶多被拉去打掉，免得污了彭家的名声。更别说田袅被彭家的对头杨家拿来当成攻讦的武器，更是彭家所不能容忍。

你大可以指责田袅不自爱，但她不应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田袅是犯了错，但她还年轻，她应该有一个机会的，有一个机会去改正错误重新开始的，但因为牵扯到了彭家所谓的荣辱，荒唐的没了性命。

杨校长端坐在椅子上，讲完之后久久地沉默了。

御辰酝酿了一会儿措辞，终于还是说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主要还是彭家，杨校长节哀。”

这句安慰并没有什么效果，杨正山自嘲般笑笑。也许是彭家害死了田袅，但他的手上也沾满了血，他答应了这个孤苦无助的女生，下决心帮她讨回公道，却因为自己的疏忽，活生生的把她推向了深渊。这份沉重而亏欠的心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抚平的。

“御辰，你很聪明，能从那些破碎的传言里，拼凑出那件事的始末。既然如此，我想我也不用和你多说什么了，彭山河我现在是没有办法处理的，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尽早退学吧，我会帮你安排退路。”杨正山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疲惫。

“杨校长，御辰先在这里赔个罪，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犯了。”

杨正山现在倒不在意御辰的冒犯了，他有愧于校长一职，如今被一个学生盘诘，倒也是相当合适。

御辰直直的看着杨正山，面无表情地问道。

“杨校长，你甘心吗？”

杨正山身体一僵，没有想到御辰问出这样的话。杨正山都不用御辰解释什么，就明白御辰想要表达的意思，御辰的这个发问可谓直逼灵魂。

我甘心吗？我不可能甘心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甘心的。但是，我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如果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杨校长还能坐在这里气定神闲吗？”

杨正山又一次愣住了。

我，我……哎……

明明身为一个校长，一个年过半百的大人，却被一个学生，一个半大孩子，问的如此窘迫。我到底也是没有解决这件事，真是少有的落魄。

“御辰，许多事情，不是我想做，我就能做的。如果只是要我一人的命，就能还那些受害的学生一个公道的话，我杨正山绝不含糊，这条老命没了也就没了。”杨正山闭着眼，

斟酌着说着。

“但我如果继续追究下去的话，势必会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我可以不要命，但我不能替他们做决定。田袅就是因为这而死的。至少，现在，还没有下一个牺牲者。”

御辰镇定的提醒：“但已经有许多受害者了。”

杨正山无法反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去。

“杨校长，你也不用这么悲观，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御辰没有继续去戳杨正山的肺管子，他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让御辰很是钦佩了。

好人，不应该被枪指着，不应该被其仁义道德绑架。

“希望如此吧。御辰，你先退学，我帮你安排去平东其他的高级灵学院。你打了彭山河一巴掌，事到如今，你呆在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杨正山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知道自己有许多的顾虑，以至于畏首畏尾，但是还是尚且有能力，也有有责任把一个学生给安排妥当的。

“杨校长，你知道的，应该退学的应该是彭山河。”御辰义正言辞的说道。

“御辰，你不要意气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那么聪明，应该想的明白。”杨正山一直都觉得这个学生相当冷静而理性，偏偏在自己的事情上钻起了牛角尖。

如果御辰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招来彭山河无休止的报复，甚至生命安全都会成为问题。谁知道会不会有另一场意外发生，转学已经可以算的上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吧。

不过，也是，毕竟是年轻人，心里有

着一股傲气，受不得莫名其妙的委屈，杨正山觉得自己总算从御辰身上看到了一点孩子该有的样子。但很快，他又有些自嘲的想到，我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束手束脚了呢？我又有何颜面指责一个拥有我已无法寻回的品质的学生呢？

“所以，杨校长，我们把彭山河弄出平东灵学院吧。”御辰的话相当语出惊人，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似乎他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校长一惊，疑惑地问道。

“学生有一个能名正言顺把彭山河赶出平东灵学院的方法，不过需要杨校长你的帮助。”御辰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有办法对付那个彭山河？”杨正山一喜，难道真的会有这种方法？”御辰，你不妨说说看。”

杨正山才说完这句话，他就感觉到了荒唐，杨正山啊杨正山，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能够指望一个孩子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就算真有这种办法，彭家也能遮掩过去。

“杨校长，对付那个彭山河，只能用‘钓鱼执法’！”御辰没有再遮遮掩掩，说出这几天他考虑出的方法。

“钓鱼执法？”杨校长脸色猛地一白。

杨校长知道“钓鱼执法”是什么意思。它是指当事人没有违法意图的情况下，在执法人员的诱惑之下，才从事了违法活动，又叫“诱惑取证”。

杨校长考虑良久，才说道：“不可，万万不可！这种方法太无耻了。”

“这种办法确实是不道义，但校长，你不要忘了，彭山河绝不无辜。”御辰追着说道，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不可，不可。这，这……这不合适啊。”杨正山犹豫了，这实在是有悖于他的原则。光明磊落，浩然之气，突然让他放弃这些他奉为圭臬的信条，他一时很难接受。

所以这就是你斗不过彭家的原因，你刚正的已经近乎迂腐了。御辰心里感概着，这说不上是一个缺点，但在对付彭家这件事上绝不合适。他知道杨正山已经囿于这些道德标准几十年，看起来不是很能接受自己的方法，于是喊道。

“杨校长，想想那些受害的学生，想想死去的田袅！”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我们和彭家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

“杨校长，手段或许肮脏，但目的却有不同，但求问心无愧！”御辰厉色答道。

不得不说，御辰的言论，对于杨正山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我……你……也许你是对的。”杨正山挣扎许久，眉头拧成一团，最后哀叹一声，仿佛认了命一般，“你说说你的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