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戊戌年仙家联考还有261天。

曜久道场，藏经阁。

“小家伙，你来了？”蒙衍德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口大钟，“《坛经》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见蒙衍德不经意间提及《坛经》，钱岳笑笑，说：“阁主，给您带来了，放心，肯定完好无损。”

这一次，钱岳是来求得蒙衍德的“师度”，看看在书法之道上有没有一些方法让自己更进一步。没想到还没开口，蒙衍德就开始催旧债，倒是让钱岳有点尴尬。好在钱岳早都把上古经卷《坛经》抄录完毕，还在识海里牢牢地刻画了一部，就算以后在书法之道上有什么感悟，也只需要来藏经阁稍稍温习一下即可。

蒙衍德把手里的抹布向一个角落扔去，立刻就有一只爪子接过。钱岳这才发现，在自己曾经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两只小猴子在上蹿下跳。

接过抹布的是其中一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猴子，而另一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猴子一脸气恼，好似失去的不是一块抹布，而是一根香蕉。蓝衣小猴子拿着抹布跳到另一个大钟上仔细地擦着，神情如蒙衍德一般在乎那刻着大字的古钟。

钱岳这才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一进屋就觉得房间里的味道为什么和之前不一样，弥漫着一股怪怪的气味，原来是猴子的体味。也不能怪钱岳没有注意到它们，阁主一直把房间光线弄得比较暗来显示他的神秘，两只小灵猴躲到角落也不容易被发现。

“这对小灵猴是我前两日进书的时候顺便带进来的，倒也不用特别留意控制，一直都很听话。”蒙衍德见钱岳面露疑惑，也不瞒他，“我其实平日里也不愿控制这些生灵为我做这做那，它俩愿意也就随它们吧，也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钱岳想想也对，以阁主这样的修为，不用说是小灵猴了，就算是一些实力不高的举仙也都能控制。回忆着当初被蒙衍德一掌按下天灵盖的那一幕，现在都能感觉到来自脑海深处的痛楚。

蒙衍德净了净手，用绢布擦干，才接过钱岳手中的《坛经》。对于这些上古经卷，阁主可是十分地珍视，也要求钱岳在翻阅的时候也要注意仪式感。在阁主眼里，这些上古经卷都是有灵魂的，都是蕴含着著作之人神魂之力的，需要被好生爱护。

“说吧，这次来不只是物归原主的吧？”蒙衍德极其认真地把《坛经》收归到一个匣子里，好像在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放入摇篮床。

钱岳嘿嘿一笑，刚想出声，却被蒙衍德用手势打断。“你先别说，让我猜猜。”蒙衍德打断钱岳的手指顺势点向钱岳的眉心，吓得钱岳连连后退，再次回忆起来被冲刷识海的痛苦。

“咣”的一声，钱岳撞到了一个大钟，发出的声音好像重锤击打在自己的心脏。这一次，千叮叮不在场，要是再被来一下子可没人救他了。

“哎呀，怕什么，又不去入侵你识海，躲什么呀。”蒙衍德露出坏笑，好像在逗猴子一样开心，一跳一跳白胡子在他那张胖脸上显得极为滑稽，“辛亏那个钟我还没擦，不然高低让你酸爽一下子，哈哈哈。”

钱岳也陪着笑笑，就当陪一个老小孩玩闹了。“阁主，最近我在练字，遇到一些困难。”

“哦？怎么想起来练字了？”蒙衍德抬起的手并没有放下，虽然没有接触到钱岳，也让他感觉脑子里忽然一阵清凉，“心魔破除了哈，而且琉璃心也有不少变化，也罢，今天就助你开窍。”

说完这话，蒙衍德才放下手臂，钱岳脑袋中的清凉之意也慢慢消退。看来蒙衍德的神识探查并不需要直接接触也能做到，至于上一次一定是他觉得自己打扰了好事故意的。虽然如此，钱岳现在也没有不平之意，因为能够感觉到蒙衍德是在全心全意帮他，只是有时候有点爱玩罢了。

“你随我来。”蒙衍德穿过两座大钟，红衣小猴子早都跳到前面开路。

随着红衣小猴子拉开一扇门，一股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些纵横交错的直线分割着这门后的空间，层层叠叠的矩形填满着每一个角落。那些直线和矩形并不是没有质量的单薄形状，而是一座座沉重无比的石碑。

“如果说，所谓的上古经卷可能是灵力纪元之后‘列’字专精者们在时空中撷取的片段，那么你眼前所见的碑文是真真正正的历史。大家其实也都知道，一些上古经卷甚至是如今的文明从这些碑文中临摹下来的，所以那些看不到上古纪元书魂的基本都不是原著。”蒙衍德脸上也露出难得的庄重，好像在阅览着岁月的痕迹，“毕竟布帛绢纸都不如这金石之文留得长久，文明只能凭借这些篆刻留下真实的证据。”

钱岳面对着这些汇聚一个个文明精华的石碑，只感觉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了自己，就像一条名叫时光的大河将他淹没。每一块石碑或是记录着爱恨情仇的故事，或是见证着古老国家的兴衰，或是承载着上古先哲的精神财富，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在经历过那些璀璨的文明。钱岳走近那一块块沉重的石碑，路过一件件刻着文字的器具，想倾听它们的诉说。钱岳虽然知道戊戌联考一定不会考这些，也知道曜久道场的一些仙师甚至会认为他现在在浪费时间，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领略这些文明的遗产。大多数符号钱岳都不认识，比如眼前那几个像鸟像人的图案，再比如手边那几个像蒺藜般的尖刺，又比如远处那几个大圈挨着小圈的可爱涂鸦。如果是个专门研究文字的“列”字真言修行者，也许会认出这个是埃及的文字，那个是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远处是纳西族的东巴文字。可是钱岳只是一个仙童，什么都不认识，但并不影响他陶醉于这些美妙的符号。

蒙衍德突然一伸手，把钱岳打了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