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汩汩地流着，一心奔向远处那宽阔的水潭，丝毫没有察觉偶尔混进来的花瓣。也许，即使察觉到了，只要不影响它的奔流，溪流也不介意带着那花瓣一起涌向远方。

丁酉联考，成长恭比姬语月好得太多，又没有及时地探听到姬语月的意向所在，故而被一家上流仙家选中，而姬语月则被另一家中流仙家选中。得知此事，成长恭的家人都为他欢呼庆祝，只有他一个人毫不为能够进入上流仙家而欣喜。处在欢庆的晚宴中，成长恭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强烈的悲伤催得他咽喉痉挛，绷紧的嗓子难以咽下任何东西。经过了一夜辗转，第二天一早，成长恭喝了两大碗粥，出了家门。他想去安慰姬语月，安慰落榜的心上人。到了门口，成长恭才发现，家里没有人。从邻居的口中了解到，姬语月一家似乎去了曜久。成长恭立马猜出来他们的去向，既然没有考得很好，还要去曜久，那必定是去重铸。想到此节，成长恭不多逗留，返回家去和父母商议也要去曜久道场重铸，理由就是觉得自己还有提升的空间。

钱岳点点头，明白了成长恭是为爱冲锋，这才有缘相识在此。若是尚玉麟在此，估计得大声叹服于成长恭的痴情，并立马引为知己，也会替成长恭感到委屈，定能好声出言安慰。可惜钱岳并不擅长安慰人，能做的也就是认真地倾听，并替成长恭严守着秘密。所以除非成长恭自己愿意说，尚玉麟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见钱岳听得认真，虽然没有什么安慰言语，成长恭已经畅快许多，更想一口气说完，倒出心中郁郁。在曜久道场这样严令如山的地方，精神上的约束比时间上的严苛更为压抑，成长恭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排解一下重压。既然钱岳念着自己的举荐之情没有告发传递情书之事，想必让他听了自己的故事也不会有什么风险。退一步说，这种交心的时刻本就不该有这些疑虑。

紧赶慢赶来到了曜久道场，成长恭总算来得及参加分班考试。结果如现在这样，成长恭和姬语月终究不能在一个班。虽然成长恭声称命运再次捉弄了一下他，不过在钱岳看来也是必然。后来，成长恭在一次跑操中发现姬语月头上顶着一个黄冠，便也按着公告的指引加入了仙童自治会黄字分部。同在一个分部，成长恭则继续着自己的攻势。不过，成长恭并没有直接把让田方寸帮忙抄写的《蒹葭》送出去，而是照着抄到自己满意为止。在他看来，送出的心意就算不那么完美也必须是自己亲手做的。

“这不是挺好的么，就按照这样进度，没准姬语月会慢慢松动呢，怎么就退出自治会了呢？”钱岳听到此处，觉得故事到这里也有了希望，不禁发问。要是尚玉麟在，估计都为成长恭脑补好了未来的美好爱情。

成长恭喝了口水，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随着水流飘零的花瓣，继续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之后有了变故。”

在黄字分部，成长恭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所以他也工作得很认真。成长恭本就有着准秀资质，再一认真起来，就连长老都刮目相看，并隐隐有要升他为副部长的意思。紧接着下一次例会，霍郁就揭发了一对交往过密的男女仙童。见到张贴的批评通告，成长恭后脊一凉，一连多日没有再对姬语月有新的攻势，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说到这里，成长恭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在咽下什么痛苦的记忆。钱岳拿起旁边的水，递给成长恭，示意让他缓缓。

“那一天，长老忽然叫我去黄字分部，要找我谈话。”成长恭摆了摆手，用力地吐着一字一句，“我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心里就莫名一慌，毕竟，这太突兀了。”

当成长恭进入黄字分部时，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十分怪异。长老一手拿着一个卷轴，一手敲着一个精致的小包。成长恭认得，那是姬语月的。长老鼻子里喷薄着两股白烟，脚尖焦躁地点着地面，把屋子里的灵力点得十分纷乱。贴着墙根的姬语月似乎刚到不久，还微微喘息着，不知道是因为急忙赶来的疲累还是因为极度恐惧着什么。成长恭见姬语月并不愿与自己进行目光交流，便转过头去看长老。成长恭感到长老的表情像是愠怒，又像是纠结，又像是惋惜，似乎还有着失望。成长恭就静静地站在长老前面不远处，也不敢说话。屋子里极为安静，安静到姬语月都不好意思再发出喘息声，只好极力压制着自己起伏的气血。

过了良久，长老才看向成长恭，把手中的卷轴扔了过去。成长恭还算机敏，倒是接住了，大略扫过一遍之后，表情比长老还要精彩。卷轴是一封匿名举报信，字迹歪歪扭扭，要么是左手写的，要么就是故意隐藏笔记，不过这都不影响其中对成长恭和姬语月的控诉。举报信的大致意思是，仙童自治会黄字分部成长恭与姬语月长期勾肩搭背、嬉戏玩闹、互传情书，甚至当众做一些亲密举动，这已经严重触犯了曜久道场禁止男女仙童交往过密的规矩，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而且作为自治会的成员，二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希望长老能够追责处罚。另外，举报人表示在姬语月的包里随时找得到证据。

姬语月见成长恭面上除

了惶恐甚至还夹杂了一些不解，整个人也呆住了，索性从成长恭手里拿过卷轴。成长恭反应过来再想拦着已经晚了，姬语月的泪水已经如暴雨般倾泻而出，每一声呜咽都直击成长恭的心脏。成长恭依旧如呆了一般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做些什么，而是他已经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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