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笨，这题都三遍你还不会做”他指着卷子上的红叉。

“这也不能怪我啊，这玩意直接看不懂，这是人学的玩意吗？”

“怎么不是，你看看这个，那个，还有那个，不都是做这个题长大的吗？”

“喂老头，他们是做这个题长大的，拜托我才学了两个多月，不会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来吧曲子练的咋样了。”

真的自从来到这里，变得很枯燥乏味，我宁愿再山野之中发呆，抽出时间去听那呦呦鹿鸣，鸟雀欢愉之音，去闻闻花香，去见见记忆中的美景，林间饮溪水，也好过这一摞书，一摞白试卷，一堆空笔芯，还有一支破笛子。

不过我也渐渐明白了，要学习，要努力，要试着去融入新的生活，记忆虽然时常捣乱，但那只是回不去的曾经。

“不是说了，这个曲子是很美的意境，你怎么这么拉胯，牧羊曲练了多少遍了，还有，你要连贯，不要吹一段就停下换气。”

确实老头给我选的曲子确实好，我也很喜欢那种感觉，这曲子不难，但是我就是不得要点。

“气息，气息，不要求你说完全不跑气，但是你也得连贯。”

“节奏啊，2261-后面有个延长一拍，看不见啊。”

“休息会吧，好好看看谱子，马上就考试了，明天就准备去了。”

“这么着急？”

“没办法，你好好表现就行。”

“还有声乐练的咋样了。”

“不知道？”

“来唱两句”

“伊犁河的月夜，是这种感觉吗？”

“情感的递进，节奏型，还有到现在了怎么还出现音准问题呢？”

“我……”

“继续练，别休息了。”他转身去厨房熬梨子去了

我确实很喜欢音乐，但是，我总感觉自己没有那份天赋，热爱真的能抵消天赋的不足吗？

我不知道，也不敢问，虽然他很严厉，但是，对我很好，我知道为什么现代这个社会，小孩子就要学这么多东西，专精一样不好吗？

人的精力太过有限，如果在少时就耗费大量元气学这些东西，到之后，他明白过来了，他还有多余的力气去为自己的热爱付出全部的力量吗？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没有多少力量了吧。

“想什么呢，喝吧，对嗓子好。”

“老头你说，这么多东西，要装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脑袋里……”

“是啊，社会的进步，逼着人们去内卷，可是在我看来这些内卷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为什么要遵循这个规律呢，就不能去打破它？”

他摸着我的头“因为这是规矩，是生存下去的起点。”

“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可言，有人长得高，就有人长得矮，有人富足，就有人贫穷。富足之人是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与贫穷人拉开距离的。”

“既然这样说，贫穷人家的孩子永远追不上富足人家的孩子，那么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努力的意义在于，抵消自己心里的不甘，释怀自己的悲痛，是让人在停下脚步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走过来的路，能说一句，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了这么远。”

“可结果……”

“是，现代人很容易进入一个结果论的时代，认为没有结果或者结果不好，就是没有意义，就是不够努力，其实不是的。之前我跟你说过，运气，机遇，天赋，名师，努力，坚持，反思，只有这些品质全部拥有，才能取得非凡的成就。”

“那如果只有努力坚持与反思……”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还困在这里面，我这平庸的人生，一事无成的，但那又如何呢，心灵的成长远远高过肉身的成长”

“成长就不是四季轮回，日升月落，年复年，日复日吗？”

“成长的本身从来不是时间的累积，岁月的叠加，而是一瞬间认识到，自己应该怎样了。”

“不明白”

“很正常，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的烦忧与这个年龄段难以理解的事情，当你跨过去了，再回头，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理解。”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以后就懂了。”

“对于

你来说，这句话是对的。”

“那结果……”

“结果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什么，你只能说尽力而为，并且希望结局是好的，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所以不要过分对结果附加不切实际的期待”

“可我总忍不住……”

“人都是这样，都希望触网弹起的网球落到对手那边，你的对手也是这样想的，你并不能干预这份结果。那既然如此，你就转变你自己的思想，好的我接受，坏的我也承担，因为我的收获可不只是结果本身。”

“可这显得很悲观不是嘛”

“在悲观的人看来好结果也是悲观的，在乐观的人看起来，坏的结果也是乐观的。”

“这不是傻子吗？”

“或许是吧”

真的是吗，这样的人真的是傻子吗？为什么会有人宁愿被叫做傻子也不去怒斥那个叫嚣的人，是侮辱不够还是他认为认为他是傻子的人才是真傻子。

“别想了，好好练吧，有些东西，你这个年纪注定想不明白，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考试，说不定你考上了会对人生有新的理解。”

老离啊，你这个徒弟，太注重情感了，他有很强的共情能力，他能深切的感受每一份悲伤，但是这种能力并不好，会让他陷入深渊的，现在还好，就怕他真的明白了什么，会终结自己的，有些事想的太明白会变得过于敏感。可是我并不能干预他的成长，因为这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如今不经历，以后若是经历反而更糟糕。不如让他早些经历，虽然我讲了很多的道理给他，他不能理解，但这是一颗种子，当他经历了相似的事情，种子就会发芽，慢慢的他也就能融会贯通了。

夜深了，我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这个房间采光很好，转身就能望见月亮。

“月亮啊月亮，我有好多事情不明白，有些事我知道想明白了心痛，可是不能不想啊，如果不想的话，灵魂中呻吟的声音会吵的我无法生活。”

“你知道吗月亮，其实我有些羡慕那些死去的生灵，因为没有**的苦痛了。”

“肉身不过是灵魂的一具载体，载体腐朽，灵魂却永远年轻。”

“灵魂不会苍老吗，不会消散吗？”

“是的，灵魂是永恒不灭的”

“但谁又见过呢？”

“人在三维的世界中，怎能穿越立体的平面，去窥探不属于人维度的灵界呢。”

“灵界？”

“人的构成与兽有些不同，人是由灵，魂，体构成，而兽只有魂，体。”

“也就是说，人并不是动物？”

“人怎么可能是动物，人有灵性，但动物没有。”

“你该睡觉了”

昏昏沉沉，昨日好像有人跟我对话，难道是那所谓的灵。

“准备好了吗？”

“没有”

“好，那我们去吧”

“检查装备，试试音，再练练嗓子，把这个喝了。”

坐着的士，来到了考场，他把准考证跟笛子交给我

“去吧”他拍拍我的肩膀

“你不一起吗？”

“我……还有别的事。”

我看着陌生的地方，以及乌泱泱的人群，确实有够多的，在这里的孩子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只有我，大早上的他给我一件白溜溜的衣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穿的衣服的翻版吗？

“我就穿这个，人家不是都穿西服啥的吗：？”

“那是西洋乐器，咱呢是中式乐器，得穿的应景。”

“行吧”我这也是第一次，不过一上街我就发现不对了，所有人都在看我们，你想啊一老一少穿着个深衣，怀里抱着个笛子，谁不觉得奇怪啊。

不过到了考场就发现其实没人太过在意。

“兄弟，splay啊”一个灰色西装的男生过来找我搭话。

“你说这个啊，我们家老头非让我穿这个。”

“别说，你这衣服质感真不错。”

“不过白色容易脏，哟笛子啊，很少见的嘛。”

“这个很少吗？”

“对啊，我认识的男生基本上没几个学这个的，女生也都是古筝琵琶之类的，但大部分都是钢琴。”

“这样啊”

“兄弟你考上的几率很大啊”

“啊……我不行吧，我练的不咋好。”

“别谦虚嘛，我听说你们民乐那边新加了个评委，是个老头，据说脾气不好刚才淘汰了好几个了。”

“啊，这……”

“兄弟到我了，我先去了回来聊。”

紧张的时刻到了“民乐，十八号。”

我进了考场，紧张感充满全身，敲了敲门

“请进”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十八号，司岚。”

我抬起头，看见一袭白衣，老头？

剩下的几个评委打量着我，又转头看看那老头

“月先生？”

“那小屁孩，看啥看，开始你的表演。”

“奥奥奥，好的老师。”

一曲罢

“我说了多少遍，这曲子，要有情感，要有情感，民乐跟西洋乐不一样，不一样，你就是不听”

“不好意思，老师，我……”

“出去吧”

“月先生，别生气”

“敢问月先生他与您”

“我家那小屁孩，不好好练，今年来试试的，都别给我面子，实事求是，大不了明年再来嘛。”

这边一个监考老师叫过一个学生来，叮嘱了两句。

“小弟弟”

我一转头一个短发的女生站在我面前

“你好，姐姐，我叫司岚。”

“我知道，十八号嘛，走吧我带你去去声乐考场。”

“谢谢姐姐。”

“嘿兄弟，考的怎么样？”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

“你朋友小弟弟？”

“昂，是的”

“你好，美女，我是十七号。”

“奥，十七号啊，一起来吧。”

“兄弟，你行啊，这就泡到手了。”

“什么啊，她只是给我领路的。”

“我叫穆森，你呢？”

“在下司岚。”

“行了，不用搞古人那一套，呦呵十八号啊，真巧。”

“是啊好巧”

“民乐那边老头凶不凶？”

“可凶了，上来就骂我一顿，说我不懂礼节，然后又说我水平不咋地。”

“嗐，那群古板的老头都这样”

“嗯嗯”

“对了你选的啥曲子”

“牧羊曲啊”

“不是我说你声乐。”

“伊犁河的月夜”

“巧了我也是”

“是吗？”

“对啊”

“十七号”

“不说了到我了，我去了，我等会等你。”

“好的，加油”

我在门外听着他唱，水平的确高。

“咋样”

“很厉害”

“一般吧”

“十八号”

“那个，你帮我拿一下笛子，别放在地上。”

“我懂，你们民乐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规定。”

敲门

“请进”

我左手在上，鞠躬行礼。

“孩子不用这样，你开始唱就行。”

“奥，好，谢谢老师。”

“啥曲子孩子。”

“伊犁河的月夜”

“正好不用换谱子了。”

“伊犁河岸旁，

长满小白杨，

明月林中照，

树叶沙沙响

伊犁河的月夜

……”

“谢谢老师。”

“还可以啊兄弟，练了多久了。”

“三个月，挺长时间的了，还唱的这么……”

“我靠，你行啊，三个月，这水平。”

“走吧小弟弟，我带你去考视唱”

“美女，把我也带上呗。”

“穆森，你还考视唱，你考个锤子你，就你这的水平，再考十遍过不了关。”

“这我……我主要陪我兄弟去，我这水平咋了，别忘了，以前小爷可是第一，你个万年老二”

“还有，韩颖你不要仗着去年运气好考上了就跟我横，那是我

嗓子出问题了，不然……”

“穆森，要不是看在司岚的面子上，我捶死你。”

“额……”我一阵头疼，这啥情况。

“那个，姐姐，我自己去吧”

“不行，我老师说了，必须把你带过去。”

“我带他过去，我熟。”

“你可别教坏人家小孩子。”

“我……”

“吵什吵，你说你俩一见面就掐”

“江雪，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啊是来带小弟弟去考试的。”

这是带我来考声乐的那个姐姐。

“我老师说，我带他去考。”

“我带他考的声乐。”

“兄弟快走。”他推着我跑

等跑了一阵之后，“太可怕了。”

“这里的女孩子都这样吗？”

“啊不是，那个韩颖是我家邻居，我们一个学校的，去年我嗓子坏了，没法考，我们一见面就掐，很正常。”

“奥，那个江雪姐姐？”

“我不认识，可能是她朋友，不过看起来她俩关系不咋好。”

“奥奥”

“走吧带你去考视唱。”

“老师好”

“老师好”

“穆森”

“司岚”

“是的老师”

“抽一条吧”那个老师取出几张纸条，我们一人抽了一条。

“三分钟时间准备。”

“我这个简单，兄弟，快快快，咱俩换了。”

我这条确实有点难，看不太懂，但……

“没事的森哥，我自己来吧。”

“你确定？”他打量着我。

“嗯。”

“终于，考完了”

“哟，考完了。”

“是啊。”

“我靠兄弟快跑”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两个女生

“你往哪跑。”

我只好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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