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从暗夜商会离开后，没有立刻坐马车回去，只是让马夫先回府上，自己则一个人步行。

暗夜商会距离城中心很远，路两边房屋稀疏，三三两两连着，中间是一块块菜地。田垄外则是一丛丛野花茂盛地开着，李斯特也说不上名字，但看着便觉欢喜。

他初学乍练，便掌握了轻身折翼咒，心里自然有些得意，却又不想在奥勒留面前展露。等走远了这才默念咒语再次施展。

黎巴城内虽然禁止飞行，但对于这种提高人步行速度的魔法却没有什么计较。李斯特一步六七米远，不多久便掠出几里地。让李斯特倍感惊奇的是，这魔咒施展起来速度虽然极快，但脸颊上却不觉风息，仿佛他每一步踏出都踩在了空间破碎的节点上，瞬移六七米。

有种菜的农民捶了捶腰直起身子休息，便看到一道残影从路上飞过，残影绰绰，每个影子间距离却相等，像是地里按坑种下的菜。

不知不觉来到城区，人渐渐多了，李斯特便放慢速度。

此时一番疾行，李斯特却不觉丝毫费力气，身上更没出一点汗。

根据魔咒正文中记载，此魔法修行到高明处，甚至可以踏空而行，飞鸟不能相比。若是心思动处，可以瞬间追上飞鸟折其羽翼。

如此这般一路飞掠回到府上，李斯特发现接送自己的马车竟然还没有到家，心中不免有些震惊。

蒙夫自打在摩拉大殿领悟了魔法，便越发虔诚的礼拜摩拉。此时并没有在门口候着李斯特第一时间出来迎接，而是在摩拉大殿敦促修复神像的工人们干活。

克瓦西似乎早等着李斯特了，在门口一见到李斯特便缠了过来，说风神颂歌念了几天，已经忍不住要听下文。李斯特心情不错，大大方方又将雪莱的西风颂背了一段。克瓦西听得如痴如醉。

西风颂越往后情绪越发激昂，战斗意志越发强烈，克瓦西连连感慨：“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殿下你心中竟然藏着如此豪情壮志，实在让人叹服。”

每次李斯特念些诗歌，克瓦西态度就会大大的转变，把李斯特当神一样恭维着。但过不多会儿，克瓦西便会原形毕露，跟李斯特大呼小叫毫无尊敬。

李斯特也习惯了克瓦西这种流浪汉性格，等着克瓦西沉吟陶醉得差不多，才将今天的事情跟克瓦西说了说。李斯特主要其实想问，如果一门心思修炼等级更高的魔法，是不是更容易突破二级魔法师境界。

克瓦西听闻李斯特学会了轻身折翼咒，立马从陶醉诗歌的状态中跳了出来，围着李斯特转了几圈，眼中满是疑惑。

“不对劲，不对劲！”

李斯特一头雾水：“哪里不对劲？”

“轻身折翼咒这部魔法在我们风神教会中都是大大的有名，学起来是很难的，因为这是从血脉天赋中领悟出来的魔法。你说你看了一遍就能施展，这就有问题。”

“火焰咒我也是一看就会啊，这不是说明我天才横溢吗？”李斯特嘀咕道。

“哼，开什么玩笑？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你这种天才。火焰咒是火系魔法，你一看就会姑且可以说你天生亲近火焰。骑飞行扫帚也可以用你精神力强大解释，但如果轻身折翼咒你也是看一眼就会，那就不对了，一个人不可能天生就亲近自然界所有的规则。”

“这话怎么说？”

“每个人对规则的理解和体悟是有具体方向的，与个人的信仰息息相关。所以光明教会的信徒修炼光明系魔法就会事半功倍，因为他们信仰光明，亲近光明。但如果让光明教会的人去修炼黑暗系魔法，他们一定不会很顺利。因为光明与黑暗本身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不同方向，其体悟感知的过程步骤毫无干系！”

克瓦西盯着李斯特很郑重地说道：“火焰咒和轻身折翼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属性，你却都是一看就会，这绝不正常。”

李斯特大概也听懂了，想到自己从隐修那儿儿还搞到几个低阶魔法也是一看就会，他也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虽然说魔法师学习魔法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每学会一门魔法都要勤学苦练，这个过程便是对规则理解的不断深入。而李斯特在这方面却像是毫无障碍，学习魔法就像喝水吃饭一般简单。

“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克瓦西道：“当然不好！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难道没有像我一样的人？”

“当然有，圣界身兼两种属性甚至三种属性魔法的魔法师倒也不少，但那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是在成功晋级四级魔法师之后，才能够分心二用领悟其他属性魔法。像你这样年纪轻轻的一级魔法师，而且还是刚刚晋升的小魔法师，绝无可能有这样快的学习速度。”

李斯特见克瓦西一脸慎重，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比利牛思山中他莫名其妙掌握隐身技能，然后看到了那梦到过无数次的“邪神”，已经让他惶恐不安。对于他突然成为魔法师的事情，他根本不敢深想。在魔法师联盟经过真诚之书检测后没发现问题，李斯特才稍微安心。

眼下见克瓦西说得如此严肃，李斯特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你读过那么多书，难道就没有见过类似的？”

克瓦西仰着头想了一会儿，道：“类似的不少，教典上被定性为邪神的，小时候大都像你一样学啥会啥。”

听到邪神二字，李斯特脸色越发难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想着见到奥菲娜以后再将自己的离奇经历解决。但眼下他觉得乱七八糟的决斗能拒绝就应该拒绝，要尽快回撒刻王国找奥菲娜了。她现在已经成为摩拉圣女，或许会有办法。即便没有办法也有更大可能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李斯特脸色惨白，克瓦西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人真不经逗。”

李斯特还没缓过神来，看着克瓦西皱眉不解。

“据我所知，像你这种没有明确信仰而能够掌握不同属性魔法的，历史上也有不少。这些人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成为了六级的规则巫师，更有不少成为了七级的通神者，甚至可以冲击神境。虽然我很难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你的魔法天赋跟你写诗的天赋一样高！你将来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魔法师。”

李斯特闻言汗颜，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写诗，那些诗歌都是抄来的。

想到这里李斯特越发觉得惊恐，难不成自己学习魔法的过程就像是自己抄诗？这些能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

李斯特脑海中浮现出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焦黑躯体，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克瓦西似是没有察觉到李斯特变化，仍旧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你根本就不是撒刻国王的儿子，而是摩拉的私生子？我记得撒刻国王好像也只不过是个四级的大巫师，能生出身具古恩血脉的女儿也就罢了，还能生出一个直接领悟根本规则的魔法天才？这种概率未免太小了。”

李斯特不敢在克瓦西这样学通古今的大学者面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当下转过身去回到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