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数据中心开始解析样本数据。预计时间9秒，请稍候……”

“滴！”

“第23196号样本解析档案已建立，本次地表采集任务全部完成。穿梭艇将于7分钟后降落预定地点，请观察员准备返航。”

“呼……”白夕摘下面罩深深地吐了口气，一片带着体温的哈气打着旋飘上天空。

“警告！警告！观察者请勿摘除面具，索达利亚行星表面存在未知细菌，观察者行为可能导致菌体随观察者迁移。”

“好啦，好啦。以前的十几位观察员不都这么干过吗，回到空间站进行常规消毒就好了。”白夕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话说回来……羲和，你知道自由呼吸的感觉吗？”

“下一次太空补给将于29881小时后到达，观察员应合理安排物资使用，避免非正常消耗。”清冷的女声在白夕脑中响起，“按照帝国学院范斯蒂尔·亚托尔尼教授的说法，自由呼吸是指……”

“停！停！停！”白夕无奈地叹了口气，“羲和，你说你一个智脑难道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跟我聊聊天吗？现在地面工作已经结束了啊。”

停了几秒后，那个清冷的女声又在脑海里响了起来，“副脑芯片检测到脑波出现不稳定波动。您是想家了吗？”

白夕张了张嘴，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羲和号作为一座纯科研性质的空间站是没有附加任何情感系统的，但是一个人呆久了，难免会生出孤独和无聊的感觉，就算他是试管人也是如此。

“家？”白夕的思绪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太空基地，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婴儿在这里诞生。他们在这里生活、成长、接受各种训练、接受生物改造……直到他们成年，然后被帝国分配到各个工作岗位上为帝国的发展不断贡献自己的力量。

“那里算是家吗？”白夕轻轻地摇了摇头，按照教官的说法，帝国给他们优质的食物、给他们良好的教育，给他们昂贵的生物改造，最关键的是给了他们生命，所以他们必须用包括生命在内的全部来回报帝国……

“按照帝国公民法第三三七条第九款规定，家是供自由人休息和生活的固定场所。如果按照这条规定解析，人类在较长时间内的固定生活场所即可理解为家。”

“在此基础进行延伸解析，羲和号空间站是您未来94532小时内的长期固定居所，那么羲和号空间站在此时间段内可理解为您的家。”

白夕无语地叹了口气，智脑的回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从他接任索达利亚生命行星观察员职务以来已经有5000多个小时了，这是一份相比于星际舰队陆战队员来说要舒适百倍的工作，毕竟这里没有糟糕的环境、没有凶险的战斗，不会担心自己在熟睡中被反抗的土著居民屠杀，而自己只要独自完成十万个小时的观察监测就能向帝国申请成为自由人，然后就能在帝国指定的生命星球上像一个自由人一样过完自己的后半生。

忽然，数千米外的空中凭空出现一阵波动，他的视线中突然跃出一架流线型的飞行物，通体的银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肉眼可见的气流波动在尾部划出一大片的涟漪。白夕眯了眯眼睛，重新扣好了面罩，“降落定位K539地区，附近没有文明生命。”

“重复，降落K539地区，请求通过。降落位置距离您1124米，请观察员做好登机准备。”羲和号的电子音在他脑中响起。

“距离1124米，观察员明白。”白夕嘴里嘟哝着，沿着脑海中映出的地图小跑过去。

在帝国中，所有人在年满十二岁后都会被强行植入一块被称之为副脑的智能芯片，这块芯片的主要作用就是随时监测试管人的各项身体状态以及辅助他们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而一些特别的职务还能得到与相关服务器联接的授权，不但大大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还能更好地对试管人的行为进行实时监管。

换句话来说，帝国的公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死都随时随地地处于帝国的管控之中，他们从来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但是副脑芯片的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能够在数据库的帮助下快速高效处理大多数的工作，并且帮助他们学习和记忆自己原本不擅长的知识。

白夕像一只猎豹般在并不算茂密的树林中穿梭，尽管自己身上穿着几十公斤重的防护服，但对自小就接受了严酷训练的他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负担，甚至对他这具在空间站中趴伏了许久的身体来说还是一次很好恢复性锻炼。浑身的肌肉在一松一紧的奔跑中让他从中感受了一种久违的快感，甚至在某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将观察站设在星球地表的冲动。

但是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不切实际的一种幻想罢了。

虽然帝国在这数百年来一直在不停征战，不断地开辟疆土。但是帝国的皇帝陛下还是颁布了一系列法令阻止了军队和商人对文明程度低于2的生命星球进行开发。至于其中原因谁也不得而知，可所有帝国还是严格地执行了皇帝陛下的要求，这也使得在帝国新扩增的边境中许多还未踏出星球的文明得以保全自己那孱弱的文明之火。

可是不开发不代表着帝国会放任这些文明自由发展。帝国在所有的2级以下文明星球的太空轨道上都布置了一座空间站以及一片庞大的卫星网，将整个星球都处在了严密的监控之中。

至于为什么？谁也不知道那位被所有帝国人都认为的伟大的陛下到底在想什么。这也不是他们该思考的问题。

白夕的速度很快，这要归功于帝国在所有试管人身上的大笔投入和多得数不清次数的身体改造的结果。或者说任何一位在帝国出生的试管人，他们无论在智力上还是身体素质上都远远超过了那些自然出生的自由人。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几乎所有在前线浴血的战斗楷模都来自这些出生在太空基地的试管人。

“确定观察员坐标，地面垂直高度950米，反重力引擎启动，穿梭艇将于5秒后着陆。”

3！

2！

1！

随着羲和号空间站在他脑海中的倒数结束，一艘十余米长的小型太空艇夹杂着一股强烈的气流稳稳地悬停在距离地面几米的高度上。

“生物伪装解除，观察员白夕，欢迎回家。”

奔跑中的白夕撇了撇嘴角：“如果真的是欢迎我回家，那我希望下一餐能吃上炭烤达拉斯小牛排。别再给我弄那些黏糊糊的营养剂了。”说话间，白夕奋力一跃，而在他跃起的同时穿梭艇底部突然传出一道明黄色的光柱照在了白夕身上。

“粒子牵引已开启，生物伪装启动，星球引力1.9，斥力引擎启动……引力逃逸倒数3……2……1……启动！”

悬停的穿梭艇轻轻的震颤了一下，在白夕从那黄色光柱中消失的瞬间，立刻带着一道残影垂直地向着天空弹了出去。

穿梭艇内，随着一道同样的黄色光柱亮起，白夕模糊的身影渐渐在其中显露出来。

“观察员白夕，按照您的要求，空间站将临时为您更换食谱，进餐时间将在130分钟后开始计算。”

“哦？羲和，今天你怎么这么好说话。”白夕一边启动光谱消毒设备，一边与智脑交流起来。

“系统检测到观察员脑电波异常，已启动4级治疗程序。保证您的健康是帝国任务顺利完成的基础。”

白夕翻着白眼，无语地盯着不断在周身游移的射线，说道：“说真的，如果你是个人的话，每天至少得挨三顿打。”

“您的想法不符合逻辑，数据库内未建立相应档案，是否建立……”就在智脑刚回答了半句话的时候，突然随着一声巨响，整个穿梭艇剧烈的晃动起来。

“警报！警报！穿梭艇受到不明能量冲击，主动力系统关闭。”

“警报！警报！穿梭艇主电池输出熔断，已启动备用电池。”

“羲和，怎么回事？”白夕在猝不及防地晃动下，被猛地砸到了墙壁上，紧接着一股无力的失重感传遍了全身。

“穿梭艇受到能量冲击，主控电脑溶毁，自动驾驶已终止。”

白夕一怔，赶忙喊道：“启用手动驾驶。羲和，送我去驾驶舱。”

“警报！粒子传输失败，无法检测到备用电池存在。警报！穿梭艇失速，请观察员立即前往逃逸舱。”

“失速倒数5……4……3……”

“启动重力引擎！该死的！羲和，开启所有封闭舱门。”白夕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向着逃逸仓的位置跑去。

“开启所有封闭舱门。警报！主控电脑无……滋”一片嘈杂的电子音猛然在他脑中炸响，白夕觉得就像一锅滚烫的热油浇在了脑壳里一般，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