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各自落座客套几句后，迦勒使了个眼色后，空安大师只得出声道：

“阿弥陀佛，你托智盲带回的金刚舍利碎片，不知智怯你得至何处？”

虽然方阳已经贵为出云首座，可空安依然称他为智怯，毕竟是送过玉碟的。

“启禀二位师傅，是徒儿在外界与净琉菩萨起了冲突，从她手中而得！”方阳实话实说。

“阿弥陀佛…”

空安空观只是口宣佛号，这话她们没法儿接，涉及菩萨罗汉之争，她们与之还隔着一个普师的位界呢！

“阿弥陀佛，我听闻法麒净琉二位渡劫后，来到了西北域，不知出云首座是否属实？”迦勒罗汉亲自出声问道。

“是的，好奇怪，渡劫之后她们不回西南域，反而来了西北域，迦勒祖师知道为何吗？”方阳微笑的反问。

迦勒：…

“不瞒出云首座，这二人已经背叛佛门，我这次亲自过来，是受佛陀所托，希望晴川仙城协助我等抓住这二人，并遣送回西南域！”

这些话，迦勒罗汉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说，只能与方阳传音入密。

“小事！”

方阳同样回于传音入密。

“不过我也有些许小事，需要麻烦迦勒祖师！”

“请说！”

“神道宗已经投入我晴川仙城，听说她们还有很多同门被围堵在千窟海，还望迦勒祖师行个方便，放她们过来，从此还西南域一片佛门净土！”

“这…”

迦勒沉思起来，这群躲藏于千窟海的神道宗灵士，佛门并非灭不掉，只是耗费的代价太大，导致佛门各个寺院之间才相互推诿，所以才一直围而未剿。

“兹事体大，这也并非老衲凭一己之力可以办到，待老衲回归西南域，禀告佛陀后，再给你答复如何？”

迦勒回答的可谓滴水不漏。

可已经拥有足够多底牌的方阳，怎么可能被忽悠过去。

“师祖，看在你我一脉相传有同门之谊，我不得不多嘴提醒师祖一句…”

见迦勒做出了凝神倾听的姿态，方阳接着传音入密：

“我是担心师祖一旦渡过三次天劫，就会被人穿在身上啊…”

“此话怎讲？你这是什么意思？”迦勒罗汉茫然不解的神色，直接开口询问。

“想想法麒罗汉为什么不回去了…”方阳微笑着回道。

“他早有不臣之心，故意妖言惑众…”

“想想法麒罗汉为什么不回去了…”方阳依然用这句来回答。

迦勒终于愣住，是啊，法麒与净琉为何处心积虑的要去外界渡劫，渡完劫之后为何不回去了。

要知道，到了法麒与净琉这个层次，在西南域佛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佛陀长年不在，可以说她们这些罗汉，就是西南域的实际掌权者。

可就算这样，法麒罗汉放弃了已经到手的权势，放弃了千百年苦心培养的门人弟子，与净琉二人孤身流浪于西北域…

想到这里，迦勒罗汉已经坐不住了，话谈到这里，已经没办法谈下去了。

“师祖，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晴川仙城，愿意随时成为师祖的退路！”

送迦勒出门时，方阳如是道。

“可…千窟海乃多个寺院携手围堵，我一人怕事不可为！”迦勒不知是真动心了还是为了应付方阳。

“法麒与净琉所在的寺院会配合！”方阳提醒一句。

迦勒不再出声，一直到离开晴川仙城都再未出声。

“他相信吗？”迦勒走后，德峰问向方阳，他怎么看，这事儿都不靠谱。

“这不重要，这事儿已经成了，他信，他会配合着把人送出来，他不信…”

德峰立刻醒悟道：“他不信，会如实的告知佛陀，而佛陀为了堵我们的嘴，只能放人…”

“不错！”方阳笑道。

大成山，又名大铁山，它庞大的山体一半横戈在灵界西南域，一半延展至虚空中。

只从佛陀归来后，佛门应佛陀的要求在大铁山上紧挨虚空的地方，修了一座寺院。

整座寺院从落成之日起，只有佛陀一个人生活在其中，其他人非相召不得进入。

换句话说，连佛门的菩萨罗汉们，也不清楚佛陀在或不在。

佛陀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掌控者西南域的一举一动。

迦勒刚从西北域碾转归来，就被佛陀即刻召来。

让迦勒感到诧异的是，佛陀召见的，竟然不止他一人。

“佛陀，降临百年，想必你也感受到，灵界根本没有仙元气，它的仙脉在万年前都被人抽走，你坐下门人，不管历经多少天劫，都无法成仙…”

大殿上，一身材瘦小，一身黑衣的蒙面客，正对着主位上的佛陀侃侃而谈。

“异魔…”迦勒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也想不到，异魔中的帝族，怎么可能受到佛陀的召见。

“迦勒！”佛陀身材并不高大，看起来比迦勒还要瘦弱一些，袒露着上半身的他，只披着一条腰带，一阵似有似无的金光，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下流转。

“祖师！”迦勒慌忙低头跪拜。

“异魔使者说，你们哪怕历经万劫也无法成仙，你可信？”佛陀声音并不大，在每一个字却在迦勒心头炸响。

这一刻迦勒想了很多，不同于其它宗门几乎传承断绝，佛门的传承一直在。

至上古破碎后，佛门的古籍中，确实没有记载任何飞升成仙的事例。

想到这里，迦勒赶紧道：“弟子不信，弟子始终坚信，师祖会带领我等飞升成仙！”

“还是信吧…”佛陀摆了摆手，“我降临百年，始终无法练就金身锁住体内仙元…”

佛陀说到这里，突然住嘴看向代表神庙祭司而来的帝族龙痂。

“不过，你们异魔在深渊猫着，跑出来找我干嘛？是不是觉得澹台妄死了，我也会害怕的藏起来？”

“不，祭司大人让我来告诉佛陀大人，灵界没有了仙脉，对仙人或立志成仙的人而言，就是死路一条，但祭司大人有另外一条路可以帮助佛陀大人…”

“大人，可知通天阵！”

佛陀眉头紧紧皱起，似乎还在脑海中搜寻这个久远的词汇。

“是的，禁忌海最深处的仙府中，有一座通天阵，一端开启可以将人直接送达外域战场创生之柱附近，哪里有各种传送阵，可以进入元青血三界，甚至是天界！”

“通天阵…”

佛陀口中喃喃自语，面目逐渐狰狞。

万年前，建木倒塌导致上古破碎，导致灵界所有的仙人被天帝放逐至虚空荒域，至此万年不见天日，直到被佛门后人召唤降临。

结果，刚刚摆脱牢笼的佛陀，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另外一个牢笼。

这个牢笼叫灵界，是无仙之地。

“我不认为，神庙祭司能安有什么好心…我可是知道，你并非上古留存的异魔，而是天外来客，由外界进入的灵界…”

佛陀沉思良久，终于开口，神庙祭司的提议，对佛陀而言诱惑力不可谓不大，但佛陀更清楚，这很可能是与虎谋皮，掉入神庙祭司的陷阱。

“不错，我们的大军在外域与元界大战，我们不幸流落至外界进入到了这里，我们无意在这里停留，祭司大人想家了，想要回归大军！”

龙痂似乎早有准备，没有丝毫犹豫说出了这番言辞。

这话佛陀信吗？

看起来灵界是无仙之地，对高等级神魔而言，根本不存在多少价值，顶多也就是被神魔之下的异魔当做一块生息之地。

可不要忘了，灵界哪怕是无仙之地，可她依然属于上古的一部分，异魔想要入侵青界元界天界，从灵界进入是最稳妥的途径。

虽然隔着风域暗域荒域，虽然仙人迷失其中也很难离开，可作为毁灭上古的异魔，有得是办法…

这一刻佛陀想的很多，想到最后却惨然一笑，昔日他也奋勇杀敌，杀死的异魔不在少数，结果，因为上古破灭灵界陷落，她们这群与异魔奋战到最后的仙人，却被放逐到了荒域…

如今他朝不保夕，为留在灵界，为了维持自己不被跌落成凡，他不得不在灵界与暗域之间来回奔波。

所以，异魔入侵哪里，管我屁事？

想到这里，佛陀正色道：“告诉神庙祭司，我会好好想想！”

看着异魔公然退走，这一刻的迦勒，喉咙如同卡着一根刺般难受。

“迦勒，你怎么看？”佛陀突然开口道。

“祖师，人魔殊途啊！”迦勒唯有如此说。

“呵呵人魔殊途，可人心坏起来，比魔更可怖！”佛陀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此去西北域结果如何，可查清金刚舍利的来处？还有那两个孽徒可在西北域？”

迦勒不敢隐瞒，将此行的结果如实告知了佛陀。

“呵，炼徒做衣，这两个孽徒好大的胆子，这种谎话也编的出来…”

佛陀并没有勃然大怒，看起来很平静。

“可天下众口悠悠，依小徒之见，不如放了那群神道宗余孽，堵住晴川仙城那帮人的嘴，保全佛门名声！”

迦勒提议道，事实上当年轻的出云首座突然告知他这件事时，不管是真是假，佛门必须妥协，要知道传出这件事的，是佛门罗汉，而且还不是一个，由不得天下人不信。

“无需如此，待我下次归来，我会亲自去西北域，会一会晴川仙城！”

可迦勒却清楚，这是佛陀嘴硬，翻越不周山，穿越雷池，那是如此简单的…

佛陀既然连脸面都不要了也不妥协，很显然，佛陀已经答应了神庙祭司的建议，这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