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只是刚才拿桃在胸口上蹭了蹭，就变成了这样，老颜说是风疹。”

王业也不敢再挠了，再挠就要破皮，况且也没什么用处。

“他那是桃毛刺挠的，用水多冲洗几次就好了。”

此时颜弘都也来到桃林中，招呼几人赶紧走。

“贼寇上山了？哎呀云锦儿你快点，别管你那几个桃子啦！”

“嗯，可以确认，就是冲着我们而来。”

颜弘都一边走一边疑惑的看着身后，心理暗道，莫非真是冲我来的？若真是这样，云申恐怕已经落入贼寇之手。

几人走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贼寇已经搜索至桃林附近。为首一人从地上捏起一枚刚吃过的桃核，便有手下来报，林中发现一块麻布方巾和几个新摘的桃子。

“果然在这山上，派几人速往北追，其他人撒开了搜！”

说罢，为首的贼人拿过一个桃子在胸口的短衫上蹭了蹭，啃了一口。

此时王业几人已经翻过桃花山的山顶，北边群山环绕，烟雾袅袅，一时竟不知该往哪走。

紧挨着桃花山有两个山头，一个在东北方向，一个在西北方向。

现在不知云寨是非已被攻破，与云景也失了联系，老弱病残四人若往西北去，只会离云寨越行越远。眼见着日头西斜，等夜晚来临时，深入群山中的几人就算没被贼寇追上，也是十分凶险的。

而东北方向的山头，临着云寨所在三连山头的北山，离云寨较近，或许还能遇到进山打猎的云氏族人。于是几人决定往东北方向逃去。

待几人就要来到山脚，忽闻身后的山上响起哨声，转头看去，便见到翻过了山头的三个先行的贼人。显然贼人发现了他们，吹哨给群匪报信。

“怎么办？”

云锦儿紧张的看着颜弘都与王业，小枝惊恐的紧紧拽着云锦儿的衣袖，眼睛中已泛起泪花。

看看从山顶往下奔来的几个渺小身影，颜弘都稍作迟疑，便坚定的说道：

“我们跑不过他们，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我猜这伙贼寇去而复返，是为我而来。这样，我继续往东北去引开他们，你们改向西北那座山，寻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若无贼人追赶，再返回桃花山。”

王业不知道颜弘都为什么这么肯定贼人是为了抓他，但左右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几人一起逃是逃不掉的，不如赌一把。只不过若是被颜弘都猜中了，贼人真是为了抓他来的，那他显然已经做好了被俘的准备。

“老颜，我腿有伤，要不……”

“勿要迟疑！快走！”

颜弘都几次对着王业吹胡子瞪眼，唯有这次王业一点脾气没有，反而还有点他娘的感动。

王业点了点头，一把拉住云锦儿的手臂，带着两个丫头改向西北山头奔去。

颜弘都见三人已走，便立刻动身，专挑平缓无树遮拦的地方走。待爬到山腰，回身观望，见三名贼人在山脚处已沿他的方向上山，另一座山未见王业几人踪影，顿时安心不少。

桃花山上又涌下几十名贼寇。这时再往山上爬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况且他也累了，便沿着山腰，往东行去。

西北的山上草木茂密，越往山上天色越暗。王业三人看不见山下情形，一路奔逃不知多久。直至小枝不甚被一根粗壮树根绊倒，抱腿哭了起来，王业一屁股坐在地上挠着胸口喘道：

“不跑了！歇会，爬不动了。”

云锦儿蹲在旁边，一手搂着小枝一手轻拍着小枝的背，面向王业问道：

“是不是没人追我们？颜伯他……不会被抓住吧？”

老颜逃不掉的。虽然年近五十依然精神抖擞，但毕竟年纪大了，耐力有限，怎么跑的过贼人。知道云锦儿担心颜弘都，王业只能宽慰道：

“那么大一座山，只有三个贼人追赶，老颜说不定能躲的过去。不知道有没有贼寇追我们，休息一会我们继续上山。等夜深之后再返回桃花山吧。如果颜伯脱困，想必也会回去。”

“唉，也不知云寨如今怎么样了。阿父他们是否安全。”

说罢，云锦儿的眼睛也红肿了起来。她急忙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继续安慰着小枝。

小枝慢慢止了哭声，云锦儿帮她揉搓着膝盖。王业休息了一会，胸口处的瘙痒竟弱了下去，只是饥饿接踵而来。见天色已暗，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便招呼云锦儿与小枝继续上山。

三人一边上山一边采些野山果充饥，光线昏暗识不得野果，也管不了那么多，咬一口味道尚可就直接吃掉。没办法实在是饿极了。

来到山顶，也没见有什么洞穴之类的躲藏的地方，云锦儿提议爬到树上是最安全的，她与小枝都会爬树。

王业表示抗议……忽然记起云锦儿曾介绍过，涑水在深谷处有两条源头，一条在西，一条在北。他们三人自桃花山往西北方向而逃，说不定涑

水就在西边不远处。

王业将猜测说了出来，云锦儿想了想也表示赞同。

“这样，我们从西边下山，没准涑水就在山下。到了深夜我们顺着涑水返回谷中，若是谷中的贼寇已退，我们还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打探老颜和云寨的消息。”

两个丫头也都认可，三人便向西摸索着下山去了。没走一会，却见山下林间有一团明火，闪闪烁烁，飘忽不定。

“锦儿阿姊，我怕！”

小枝急忙抱紧颤抖的云锦儿。

“贼寇？应该不是，他们不可能跑到我们前头，那莫非是鬼火？”

一听鬼火，两个丫头抖的更厉害了。王业虽然知道鬼火其实就是磷化氢在空气中自燃，并非鬼怪。但生平第一次见到实物，又是在这荒郊野岭乌漆麻黑的地方，他也不自觉的胆颤了起来。

“要不，我们跑吧？”

云锦儿颤着声音悄声对着王业说道，一只手抓上王业的胳膊。原本也挺紧张的王业浑身抖了两下，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山下那团火焰处传来几声闷咳，沙哑低沉。

“应该是个人吧，安全起见，我们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云锦儿与小枝急忙点头，蹑手蹑脚的随王业在附近寻得一处灌木杂枝较密的地方躲藏。树枝挂住了小枝的衣衫，让她动弹不得，王业只能一手把住树枝，一手硬扯。

“呲啦！”

小枝成功脱身，左肩衣袖也扯出了个大口子。三人紧张的一动不动，见并无异常，便列成一排，蹲下隐蔽。谁知地上枯枝颇多，扎屁股不说，有些支撑起来的粗枝挡着，根本蹲不下。

没办法，半蹲也坚持不了多久，三人只能紧靠在一起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索性树上的低层树叶与地上的灌木杂枝交叉，将隐蔽的地方遮掩了个大概。白日里肯定会暴露，现在天色昏暗，即使点着火把，不特意上前查看，也不会被发现。

没过一会，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着地上的杂草枯叶脆响。闷咳的声音响起，似是一位老者。躲藏的三人暗暗松了口气。

是人就好。

渐渐脚步声由远及近，路上竟哼起了小曲，只不过嗓音时尖时裂，如锯挫般难听。

火焰的光影慢慢覆盖到了躲藏之处，还未见人影，声音骤止。光影闪动间，只听有人说道：

“咦？在哪呢？明明就在附近，怎么找不到了？”

语速极慢，嗓音嘶哑尖杂，就像老山鬼低吟般。王业脑海中竟浮现出给白雪公主吃苹果的老巫婆……

话声方罢，燃烧的火把出现在三人视线中。随即，一团人影缓缓现身。

人影身披土黄色破旧长袍，手拄长棍与火把，体态佝偻。灰白头发如杂草般茂盛。两腮凹陷，颧骨隆起，浓眉小眼，鼻勾而唇薄，嘴角宽翘，仿佛一直在无声阴笑。火光映着满脸老褶，如锈了斑迹的一张铁制假面一般。

躲藏三人又陡然紧张起来。这玩意长的也太吓人了吧……

小枝紧张的微微低头闭上了双眼，又觉得闭起眼睛更没安全感，于是睁眼望向脚下，却见地上一团白絮和一滩浓黑。

恰巧光影闪过，不甚明亮的光线略微让小枝的脚下清晰了一些。

身边的王业与云锦儿感觉小枝浑身哆嗦了一下，偏头看去，就见小枝睁大双眼，惊恐的看着地面。两人微微低头，就见有一只被竹针贯穿而死的野兔躺在三人脚边。

王业急忙拽紧小枝，心中急道：

“大姐啊，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叫出声啊！”

但刚才的一番震动已经引起黄袍怪人的注意，火光撒来，嘴中缓缓低吟道：

“咳……咳……你在这啊……还没死吗？”

随着手执火把的身影靠近，三人僵直的后背都冒出一层细汗，云锦儿与小枝牙齿开始打起了冷颤。

“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得，这俩丫头配合的还不错，挺有节奏的，只不过小枝的调稍微急了点……

火把身影阴笑着靠近，渐渐听到声响，脸上竟露出一丝疑惑。将手中的火把前伸，左右挥动，稍一低头调整角度，趁着火把的光亮就见一团树叶下，露出三张瞪大圆眼，白惨惨的人脸！个头高出不少的白脸嘴角还挂有紫红色液体！

“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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