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探测器，二人有惊无险，从蜂群一般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包围圈中摸了出去，顺着一处通道进入了地下城。

夏辰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会不自然地起伏，像是有人在上面装了个活动门板，那是一侧肋骨成排断裂形成的连枷胸现象，所幸，并没有骨刺扎入内脏。

脱离危险后，巨大的疲惫和痛楚几乎将他淹没，强化制剂剧烈的副作用袭来，他感觉自己的骨髓被尽数抽干，飕飕的寒风不断往自己骨头里灌，浑身挤不出一丝力气，连动一动小指都力有未逮。

柳一一擦了擦被灰尘和汗水轮番浸染的脏兮兮的小脸，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也是大口喘着粗气，颜面泛起不健康的潮红。

她也不太好过，在夏辰纵身一跃时，虽然她身前有个软垫，但也承受了相当巨大的加速度，内里早已受伤。

此后，几十斤中的背包和半个夏辰都抗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沿途还要小心躲避无人机搜索，可以说是体力与心力双双交瘁。

看了看死狗一样的夏辰，她从包里拿出能量棒和水壶递到他唇边。

“你不吃吗？”夏辰虚弱地问道。

“我吃过了。”柳一一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

夏辰于是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地啃起了能量棒，然后费力地咽下去，要早点恢复力气，才能尽快返回农场。

“你现在能动了吗？”

一口一口喂完一根能量棒和半壶水后，柳一一询问道。

夏辰试着动了动身体，随即就被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危险解除，肾上腺素的作用退去后，疼痛更加剧烈，轻轻动弹一下就好似被活剐一般痛不欲生，让他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但，现在还不能晕。

看着他这副样子，柳一一脸上也是闪过一丝为难：“要不我回去叫人来帮忙？”

“不，不要丢下我，我可以跟你走，”夏辰嘴唇苍白，有气无力道，此刻的他无比脆弱，随便来一只无人机都能轻易杀死他，“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听着故事我就不疼了。”

“故事？”

柳一一愣了一下，见夏辰牙关紧咬，一脸狰狞地撑起半边身体，她连忙将他左臂扛在肩膀上。

“呼呼”

夏辰有如破裂风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喑哑不堪的难听声音，但总算是站起身来了，虽然每走一步都会疼的面孔一阵扭曲。

“我不会讲故事，”柳一一支撑着他大半的体重，在旁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着，努力检索着脑海，力图回应夏辰的要求，突然她眼睛一亮，“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说着，不待夏辰回应，她便轻启朱唇，开始了讲述。

“你看过今年上映的新版小美人鱼吗？你知道主角为什么选用尼格罗人种吗？”

当然是因为政治正确，夏辰想不出这有什么好笑的。

巨大的疼痛让他发不了声，但柳一一抬起螓首，看了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错，”她说道，死鱼眼中显出一丝笑意，“是因为美人鱼这个种族是当年三角贸易的时候丢进大海的黑奴进化而成的，制片方只是在还原历史！”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娇躯乱颤，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夏辰无语地看着她，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柳一一的笑容，却没想到是被她自己的笑话给逗笑的，还是这么个听了会下地狱的笑话。

不过，如果忽略她讲的内容，光看她的笑脸的话，还是很治愈的，圣洁犹如高山上的雪莲，带着一丝顽皮，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令夏辰也忍不住嘴角含笑，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这样子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嘛，整天黑着脸多难看。

被夏辰老父亲般的目光注视着，柳一一不太自然地收敛了笑容，闷着头，继续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

……

“这是猫猫刚钓的鱼喵！”

小白扛着一个网兜走在农场内，跟正在拆卸一辆汽车的几人打了个招呼，他们看了一眼她兜里一尺来长的大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工作。

小白讨了个无趣，瘪了瘪嘴继续往前行去。

“这是猫猫刚钓的鱼喵！”走了十多米后，她抓住一个小胖墩，对她炫耀自己的鱼鱼。

“哇，好厉害，”小胖墩面无表情道，就像新手配音演员在棒读着台词似的，“但是小白姐姐，再不回去的话，你的鱼就要臭了。”

说着，她蹲坐在沙坑边上，继续玩着蚂蚁。不就是一条鱼吗？犯得着围着农场炫耀三圈？

小白气恼地跺了跺脚，对小胖墩的敷衍很是不满，她回头看了看鱼鱼，那张鱼嘴大张着，已经停止了喘息，鱼眼中也失去了高光，像一颗粗糙的石灰球。

她想了想，虽然还有很多人只看了两遍，但再耽搁下去夏辰就吃不到新鲜的鱼汤了，无奈放弃了继续巡游的打算，扛着网兜往家里走去。

当走到农场大门附近时，她习惯性地绕了个远路，走出全息橱窗，往远处街道望了望，正想离去时，却突然瞳孔一缩，将网兜往地上一扔，便化作一缕轻烟往远处奔去。

……

“夏辰喵！呜呜呜夏辰喵！”

小白悲痛欲绝地哀嚎着，将夏辰紧紧搂在怀中，摇来晃去，小脸哭的一塌糊涂。

她真傻，真的。不该放他一个人出去，他那么笨，又那么莽，哪次不是遍体鳞伤？

“呜呜呜是谁这么狠的心喵？下这么重的手？往后我孤儿寡母的……”

主要是我自己弄得，还有，哪儿来的孤儿？这丫头又瞎看了什么东西？

夏辰感觉身体快散架了，他咬着牙打断了她的悲啼：“我还没死呢。”

一旁，早已被挤到边上的柳一一落寞地看着二人，眼中晦暗莫名。

三人一时僵持在原地，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绘图。

所幸没过多久，看到监控的武杰跑了出来。

“会长，”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夏辰，“我们收到了另一个幸存者营地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