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不后悔我曾爱过

黎云升晕过去了，晕过去的期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那段快乐（？）的时光：

第一次看清男孩脏兮兮的脸是把他从昏暗的巷子里抬到路灯下的时候；第一次觉得天使大概也就长这模样是第二天在派出所椅子上看见熟睡的他的时候；第一次感叹做人知足则能常乐、幸福可以很简单是他坐在板车上晃着两只脚咬苹果的时候……

第一次有把人扔进洗衣机搅拌的冲动是在他将整袋洗衣粉都倒进去洗一双袜子的时候；第一次心疼得快裂开是发现他用油性笔把新进货的白色衬衫全部画上个性涂鸦的时候；第一次产生“哭才是终极武器”的想法是在他在大街上一只手抱紧自己大腿哭得稀里哗啦、见牙不见眼，一只手顽固指着烧鹅店橱窗的时候……

第一次想握住一个人的手牵他过马路是在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攥着自己衣角亦步亦趋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只要自己一回头，一定会对上那一双又大又圆傻气直冒的黑眼睛的时候……“升，跟我回去~~”恶魔的声音从天上传来，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黎云升一回头，发现萧飒正站在不远处向自己伸出了手。

想开口回答“好！”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去我家，免费吃喝~~”哥去哥去！吞了吞口水，再次尝试发声失败。“我喜欢你，所以，做我的情夫吧~~”哥也喜欢你，包子！可恶，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不出声音啊！“包吃包住还有零用钱，可以做你想的任何事情，偶尔想回家也可以~~”既然发不出声，那就使劲点头吧！

“你愿意为了我放弃现在的生活吗？~~”点头点头，愿意啊，包子，哥愿意！哥心甘情愿！“我也料到会这样，我尊重你的选择~~”咦？！包子，你那失望和悲伤交集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你看不见哥拼命地点头吗？！喂，包子，不要走！哥愿意呀，哥非常愿意呀！嘴张到最大，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萧飒转身上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车门关上，车子开动。黎云升想追，可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任凭自己在后面怎么追怎么挥手怎么拼尽全力奔跑，人和车子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要走啊！包子！”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

“黎云升，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

袁诚：“我要收床了！”

黎云升：“我是怎么了？”

袁诚：“见过晕血的，没见过晕这么久的。”

黎云升：“噢，对了，我差点被花盆砸到！”

袁诚：“想起来了？”

黎云升：“谁那么缺德呀，我回头找他算账去！”

袁诚：“你自己最好小心点。”

黎云升：“什么？”

袁诚：“没什么。”

黎云升：“你收什么床呐？大白天就关门？”

袁诚：“我明天起不来了。”

黎云升：“不来医务室，你能去哪？”

袁诚：“你没看报纸吗？医务室还有后面的这片民房后天开始拆，最后能进来拿东西的日子也就剩今天了。里面的住户们都已经搬走了，我今天早上已经联系了搬运公司过来搬床和桌子，要不是你被送来，我早就收拾干净了。我的编制本来就在市医院，所以医务室关了，我还回市医院上班。”黎云升：“他们签合同了？三千块就签了？”

袁诚：“详细的我不清楚，这片民房在大路边，位置本来就没有昌顺街好，三千块也算赚到了吧。你快起来，搬运公司等一下要过来了，真是的，床单和枕头我昨天才洗干净收起来的。”黎云升看到医务室里的东西都一箱一箱地打包完毕，干净的屋子里空徒四壁，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淡了不少，顿时倍感寂寞：“听说这里要建商业广场~~”“好像是”“听说开发商是万利集团，北方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有什么问题吗？”袁诚把黎云升赶下床，带上洁白的口罩和手套开始把床单收起来：“改建要是大势所趋，你也不要太固执了。”

黎云升好像没听见他善意的劝告，依旧自说自话：“我在新闻里看过，万利集团的老总叫童威，他有三个儿子。”“哈？”袁诚一抖一展一叠三下两下床单就折成了整齐的豆腐块形状，黎云升突然说起有钱人的新闻，着实有些奇怪。“第三个儿子叫童小满，现在是万利集团的执行总裁，华南地区的总负责人，八卦上都说他是……”“是什么？”“包、萧飒的未婚夫”袁诚有点明白了。

“然后呢，知道了他是萧飒的未婚夫你有什么打算？”袁诚装好被单和枕头，摘下口罩和手套，见对方低头不语，脑子里闪过一个很无聊的猜测，随口就说了：“难道你想劝他放弃建商业广场的计划？”黎云升抬头：“是啊，这样比较直接吧。”

你是白痴啊？！这家伙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啊！袁医生心里咆哮。“城中村改建是市政府列入五年规划的大事，就算万利没有来，也会有其他的开发商来。”“是这样吗？”哪怕你就一夜市上摆地摊的，你也好歹也具备点做小生意以外的常识！

“再说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说服一个唯利是图的房地产开发商放弃它的规划？”“凭什么……房地产商不就是想赚钱吗？简单啦，我回去想几个他开发这里赚不到钱的理由不就好了！”“你以为自己是爱迪生、牛顿，还是爱因斯坦？什么都能想出来吗？”袁诚叹了口气：“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那无根无据自信的理由。”

时间：当天下午

地点：文具店

黎云升挠头：“为什么花盆会掉下来呢？”回来的时候特地去了那条小巷，掉下花盆的位置上方只在二楼有一个伸到路中间的铁架，花盆原来应该是放在那里的，可是放得好端端的花盆为什么会掉下来呢？铁架完好坚固，当时也没有刮大风，难道是有人……？可是那幢楼二三楼已经铁门紧锁没人住了呀。除非有人故意……？想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有在哪跟人结过怨，以至于对方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要是走快一步，被花盆正中脑袋，只怕现在不是小命不保也是个植物人了。

（黎云升的手机铃声）我不后悔我曾爱过，只是天涯从此寂寞。远去的渡口，彼岸的灯火，人在河流只许漂泊~~我不后悔被你爱过，只是不能爱到最后。短暂的幸福，拥有就足够，只要舍得就会快乐，会快乐。我不后悔我曾爱过……

舅妈：“云升，你的手机响了”“噢”接起来：“喂，爸？”“……”“什么，在路上看到那个骗子，哪个骗子啊？”“……”“都几十年了，你确定不是爷爷眼花还是认错人吧？”“……”“怎么没当场拦住他？”“……”“噢噢，那怎么办？”“……”“不是吧，要我也回去？”“……”“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别说了，打住！我回去就是了。”

舅妈：“家里出什么事了，要你回去？”黎云升：“嗯，我爸说，今天爷爷在路上看到了五十多年前那个骗走我们家六十万雪花银的大骗子，虽然那个人坐在车上一闪而过，不过爷爷一眼就认出是那个人。”舅妈：“哎呀，真的假的，可是过了五十多年，人的样子都变了呀！”黎云升：“爷爷和爸爸现在都激动得不行，要我马上回去，说什么全家出动，掘地三尺也把那个人找出来。”舅妈：“不是在车上一闪而过吗，怎么找呀？”

守株待兔！没错，既然他是从这间咖啡店出来的，那么他再来这间咖啡店的可能性非常高！黎家人是这么深信不疑的，所以，两人一班，开始了在咖啡店门口轮流蹲守和附近巡逻的日子。黎云升原本以为，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十有八*九是爷爷认错人，既然全家民情激愤也不好唱反调，过几天自然就放弃了，于是也跟着蹲了几天，可是，没想到，才蹲到第三天，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小插曲：

黎云升：“咦，手机存储将满？我没装什么在手机里面呀？”我查我查我查查查，“我的照片”占了89%？照片？莫名其妙，打开看看。好啊，臭包子，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我的手机自拍！拍了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删我删我删删删。咦，这张自拍还蛮……可爱的。看了看，臭包子脸还真白，眼也圆，看了又看，笑得真傻，没注意到自己看着手机笑得更傻。和红姑店的两个小姐姐也照了，好啊，是趁我上厕所的时候吧，这三人都照的是什么呀？手臂特写、小腿特写、背部特写、脚毛特写、咯吱窝特写……

这张是什么？一片雪白？下一张，还是一片雪白，中间有一条……缝？下一张，雪白下面有些弧形，看起来丰满了很多，好像是两团圆形的……肉？这难道是……胸部？！这么说中间这条不是缝，是哔——沟！黎云升全身的血热腾腾往一个地方汇集！吞了一下口水，双手颤抖地按下一张。豆芽：“升哥，那个……”黎云升：“哇，干嘛干嘛干嘛？！”手忙脚乱藏起手机，豆芽：“好可疑”杂毛：“升哥，别把我们当小孩子了，这些事我们懂的。”胖子：“嗯，你床下的黄书我们都看过了。”黎云升把指关节按得咯咯响：“都看过了？”三人逃跑中：“恼羞成怒啊——！”

赶跑了三个小子，黎云升终于可以继续看照片啦！哈哈哈，下一张，我点！噢噢噢噢，出来啦，白白的圆圆的中间一条缝的……咦，作为胸部上面是不是少了两点什么？左看看右看看翻过来再看看，都拍到四分之三了还没拍到乳哔——吗？不管，点击进入下一张，没了？怎么没了呀？怎么能在这里没了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黎云升都超在意那张照片上拍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