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懂得要哄爸开心了，总是给爸揉肩捶背敲腿什么。当爸喝酒了，上身往床上一躺时，我便要去端热水来给他脱了鞋袜，给他洗脚擦脚的。妈要给他洗脚，爸不让，他更喜欢我给他洗的。

我事情没办好，他揪我头发打我脸什么，我都要强忍着痛，不敢哭的。我心里有委屈，只能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我长大了，长到14岁了，我初一才读一个学期，尽管我过的是最贫困的生活，成绩在班上却是前三名，但由于要住校，爸不让我上学了。他说女儿早晚嫁别人家去的，念那么多书干什么？我辍学后便终日下地干活，种玉米、豆子等等。我回家晚了，不能及时给爸按摩洗脚什么，爸便要打骂我。妈妈看不下去，便总是护着我，每护一次妈便要被挨打一次。可以说如果没有妈护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我希望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带着妈离开爸爸了。

我18岁那年，爸爸几天未归。那天一大早，爸爸没精打彩地回来了，没有喝酒，只说赌输了，欠了很多钱。他说完便去睡了，我见他上床便睡死了，也就没有给他洗脚按摩什么的，怕惊醒他。

下午，有人来家里催债了，很快来了一帮又一帮的人，男女都有，老的年轻的，不下二十人的。

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我和妈赚的钱早给爹拿走了的。

妈哭着说没钱。

爹蹲在墙角，抱着头任人责骂，时不时还被人捶上几拳踢上几脚的，他开始还说容他想想办法，宽限些时日，后来则一声也不敢吭了。

有人对爹动手动脚，妈便去护他了，妈也被人打了，我也就不怕了，便奋不顾身地上前护妈了……

有个五六十岁的妇人要我妈手上的银镯子，我妈不肯，说是我外婆送的念想，谁也不给。她就打我妈，于是我就和她撕扯起来。

男人们乐了，笑看热闹的。

“我们一分钱都没有了，全都被他赌光了，你们就打死我们吧！”妈妈愤怒了，吼了。

现场安静了，那老女人也松手了。

一个最高大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站了出来，递了根烟给我爸，还对他说:“老刘，你闺女模样不错，把你闺女嫁给我，你这几天输的赌债我就帮你还清了，怎么样？”

在墙角垂头丧气的我爹闻言，抬头了，笑了，眼里有得宝似的亮光了，忙站了起来，连声说:“真的吗？行，你给我十万吧！”

“你这几天不就输五六万么？哪来十万？”男人说着吐出两个烟圈，后吐出的小烟圈还从前一个大烟圈钻出的。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有点？你也知道赌场上流行‘不怕输得苦，就怕断了赌’这话，对不？”

“十万没有，只有八万，不然，你就还我钱吧，你知道没有人能欠我钱不还的。”男人冷冷地说。

“那行，我同意！一言为定！”爸还是很高兴。

“不行！我不答应！”妈生气了，将我护到身后，站到男人跟前。

“老刘！”男人叫了声，脸一下变得狰狞起来，很吓人。

“汪总，你放心吧，这事我铁定能办好。”爹满脸堆笑地说。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希望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男人说完对众人说:“三天后来吧，他闺女要能嫁我，这债我替他还。”

众债主听了，便放心地跟他走了。

众人走了，爸又神气了。

“我不能答应把闺女嫁给他，他女儿都比咱闺女大了，老婆都被他气死了，我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这臭婆娘懂什么？人家汪总有钱呀！”

“他能有什么钱？他的钱都是赢来的，就算有钱，他能保证一直赢么？他就没有输干净的一天？他是个能安心过日子的人么？”

“我顾不了那么多，要是没有那八万，我就没有日子过了，当然你俩也别想好过！你要不答应，我打死你！”

“你打吧！”妈变得毫无惧色。

“好！”爸说着便劈头盖脸地打起妈来，而且是下了狠手。

妈的脸一下就有清晰的手指印，而且还浮肿起来，嘴角也开始淌血的。

爸的大拳头敲在妈背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妈很快就被打得趴地上了，爹还不放过，还朝妈一阵踢……

我在旁边劝阻，但几次都被爸推扯到一边，将我推扯得站不住脚，但我是摔倒了又爬起来去劝阻的……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眼见妈被那样狠踢，爸就似踢沙袋一样，我便抱着爸的腿，哭喊着说:“爸，我答应你，你别踢了，再踢妈就死了……”。

“行，话是你自己说的，我这就去跟他说。”爸说完转身走了，到门囗时，又回头说:“你要早答应，用得着我费这么大劲吗？”

我扶着妈，好不容易把妈扶到炕上了。

妈一身伤，怎么办？

我们身无分文，借无可借，我只能拉着妈的手，一直陪着妈哭的。

“妈，对不起，我早该答应嫁给那姓汪的了。”

“闺女，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当年我带你哥去城里玩，见到走丢了的你，我就想你模样不错，就想把你养大了当儿媳。你知道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曾听人议论说你哥肯定娶不上好媳妇的，谁家也不可能把好闺女嫁给你哥这样的家庭。我就自私地把你领回家，想好好待你，我儿子就有个好媳妇了。我哪里知道你是好闺女了，却要被你爹卖了，卖去给那样的人当老婆了。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把你领回家，我一定会送你去派出所，让警察帮你找爹妈……”。

“妈，事已至此，啥也别说了。在我心里，你就是亲妈，我只有你这个妈！”

我们都哭了，我抱着妈哭。

三天后，家里来人了，来的差不多都是上回那些人，那个男人拎个包也来了，来得比较迟的。

男人拉开了包，取出了八捆百元大钞，一捆一万的。

男人拿出个笔记本，让债主们写上姓名及金额，我爹核对后就领钱走人的。

还剩两万二千多，我让爹分我一点给妈看病，爹不情愿地给我五百块，还说:“看什么看？又死不了，只是给你们当生活费，医院不是你妈能去的地方。”

那姓汪的男人当天中午我爹留他吃饭，他又给我爸一万元，我爸便同意他饭后带我走了。

“我要照顾妈，妈病重，要看病，我还要带她去医院。”

“没事，你妈是我媳妇，我会照顾她的，我明天送她去医院，不，等下就送她去，你放心吧……”爸向我保证。

我还是不放心，我爸会懂照顾人吗？他什么时候照顾过人呀？

“行了行了，你要不放心，你明天回来看你妈不就得了？今晚你得入洞房，钱爸都收了，也是替你妈收的……你再不走，是要讨打吗？”

“刘哥，你想打我老婆，我可不答应哟。”这个叫汪福强的男人笑说，然后他搂上我的腰，不由分说带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