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明》

第22章斩草不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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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三百多乡勇登上了走马岭,立马吸引了寨外山贼的目光。

乡勇们被吓了一跳,握紧手里的长枪,一脸警惕的看着山贼。

朱存森却是不怕的,见着山贼神色畏惧,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起码在走马岭这边成功了。

寨墙上的张虎也瞧见了朱存森的到来,他对旁边的乡勇说道:“赶快将寨门处堵着的石头搬走。”

那乡勇立马转身下了寨墙,组织人去搬寨门处的石头了。

“你们两个用吊篮将我放下去。”

“是。”

张虎站在吊篮里,被两个乡勇拉着绳子慢慢放下。

吊篮还未落地,他就迫不及待的翻身一跃而下,疾步跑来,满脸地笑容。

“大少爷,弟兄们已经将寨子拿下,这些山贼也愿意降了咱们。”

朱存森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做的好。”

转而看向那些聚集在一起,正在往这边看的山贼,“先让他们将手里的兵器交了,再放了他们的家人。”

“好嘞。”张虎应了一声。

他跑到众山贼前面站着,说道:“我家大少爷说了,你们先将手里的兵器交了,我们再放了你们的家人。”

“当真?”

说这话的是史大器,在一群大人中他一个半大孩子显得很是扎眼。

“我还能骗你一个小崽子?”张虎瞪着一双牛眼。

“我杀过人,不是小崽子。”史大器争辩。

张虎上下打量着对方,虽然矮了点儿,也瘦了点儿,可那一双眼睛里却有着一股狠劲。

“好小子,竟然还杀过人,以后你就跟在哥哥我身边,绝对让你吃香喝辣。”

朱存森对身边的下人非常好,特别是吃的东西,可以说是一点儿不比自己差。

“好,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是大人,可不许耍赖。”

史大器打蛇随棍上了,这年头为了一口吃的别说叫哥了,就算是叫爹都有人争破了头。

山贼排着队将手里的兵器扔在一堆,然后又回去站好,全程被朱存森带来的乡勇监视着。

在他们交完兵器后,寨门处的石头也被搬空。

朱存森看着众山贼说道:“你们可以进去与家人团聚了。”

山贼们试探性的走了几步,见没人阻止,终于忍不住跑进山寨,去安抚在官军手里受惊的家人。

“山寨的当家呢,杀了吗?。”朱存森拉过张虎问道。

“走了。”

“走了?”

张虎很认真的点头,“就是走了,还是两个一起走的。”

朱存森严肃的问道:“你怎么放他们走了?”

能被众山贼奉为大当家的人,在山贼中的威望绝对不低,大当家要是不死的话,他可没把握收服所有山贼。

“我按照少爷的吩咐,找了二三十个抱孩子的妇人,拄着拐棍的老人,流着鼻涕的孩子在寨墙上面朝外面的山贼喊。”

“果不如少爷的预料,寨外也有十几个山贼在喊,然后山贼之间好像吵起来,没过一会儿走马岭的大当家与二当家就自己走了。”

“当时我不了解情况,担心是山贼的阴谋,所以不敢派人去追,只能让那两人离开。”

“后来听山贼头目说,那两人是不想做我们的刀下之鬼,又不想让众山贼为难,所以就自己走了。”

“少爷,你还别说,那两人还真讲义气。”说到这里他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就像少爷以往夸自己一样。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看来,那两人倒是不坏。”

这年头当山贼的没有不杀人放火的,所以不能因为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来判断好坏。

当时要是换一个狠角色,多半就会杀鸡儆猴,不愿意妥协,非要死磕下去。

为了不使弟兄为难,自愿放弃手中的权力离开,这样的人绝对不算坏。

“对方既然已经离开了,我们也不用抓着不放,这事儿就过去了。”

朱存森之前担心的就是山贼的当家作威作福惯了,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从而影响自己收服山贼。

但既然对方自愿离开,放弃了手中的权力,不再给自己添麻烦,他也乐得做一回好人,放两人一条生路。

张虎笑着回道:“听少爷的。”

说实在的,他也不希望这样的好汉子被杀。

“走,带人去山寨公库里的粮草钱帛封了。”严朱存森严肃道。

“少爷,我们在山寨内还发现了一处牲口棚,里面有猪羊、驴骡,还有七匹马,其中的两匹马可以上战场。”张虎赶忙汇报自己的发现。

“要按时派人去给牲口喂食草料豆子,别将那些牲口饿瘦了,特别是那两匹能上战场的马,要是瘦了一斤,我就饿你三天。”

张虎笑着说道:“少爷放心,我就算是把自个儿给饿着,也不会把那两个宝贝给饿着。”

朱存森在筹备骑兵,一百多人共用二十几匹马,仅仅只是搭起了一个架子。

距离凑齐一哨的战马还差得远,就更别提一人双马了,所以现在每一匹能上战场的马都是宝,弥足珍贵。

朱存森在张虎陪同下在山寨内转了一圈,并带人将寨内公库封了,还专门派了一伍乡勇守着,不准外人接近。

同时还派了一伍乡勇看守牲口棚,让原本照顾牲口的人回来继续做事,警告看守的乡勇不准为难他们。

他对公库内的粮草财货的多少,以及牲口棚里有多少牲口,心中大概有一个数。

这一圈转下来就是小半个时辰,他让张虎带人又将所有山贼召集到了聚义堂外的广场上。

再次被乡勇们拿着长枪围着,山贼们满脸的畏惧,他们与他们的家人担心官军要下杀手。

“你们肯定是担心我翻脸不认账。”朱存森看着众山贼笑呵呵地说道。

转而摆手说道:“放心,将你们聚集过来不是要杀你们,要是真想杀你们,之前你们丢下兵器时就动手了。”

听他这么一说,山贼们觉着有道理,要杀的话早就杀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心中的担忧消失了,剩下的就是疑惑了。

“瘦牛岭有一伙外县来的山贼,打劫了我们的车队,我想让你们随同乡勇,去灭了那伙外县来的山贼,将被劫的财货拿回来。”

“你等可是愿意?”朱存森盯着众山贼问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个敢不愿意?都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愿意帮助官军剿灭外县来的山贼。

朱存森很高兴,大手一挥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今晚之前赶到四郎山,等到了四郎山,我请大伙儿吃肉。”

听到这话,山贼面露喜色,反正已经投降了,没啥好伤感的,有肉可吃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张虎被朱存森留下了,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一哨乡勇,既是为了守护山寨,也是将山贼的家眷控制在手里。

六百人浩浩荡荡下了走马岭,沿着官道一路前行,在小岭遇到了朱存休带领的乡勇。

此时这些假扮商队的乡勇已经卸去了伪装,重新换上了乡勇们穿的赤红色的夏袍。

看着原本的商队成员摇身一变,就算是再笨的山贼也明白了整件事情。

朱存森走到朱存休身边,关切道:“伤员怎么样了?”

“医士在给他们处理伤势,受轻伤的倒是没什么,可是几个重伤的怕是活不了了。”

“若,若是真救不好,那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免得让他们再受苦。”朱存森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种事情在战场上司空见惯,可他依旧有些受不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烦躁,艰难的说出这句冷血的话。

“我已经让人这么做了。”朱存休的语气很平淡。

朱存森点头,继续说道:“派人将你我两边的伤员,以及战死者的遗体连夜送回乡勇大营。”

“我们带着人继续北上,今晚就在四郎山过夜,明日一早出发攻打瘦牛岭。”

“好。”

朱存休派了一队乡勇赶着马车,将伤者跟战死者的遗体往回运,随行的还有一名医士。

剩下的乡勇在整顿一番后,沿着官道一起北上。

四郎山上的山寨内,聚义堂外的广场上,一具被反绑双手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尸体的头却在一丈开外。

不远处,几个妇人瘫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

马齐紧紧攥住曲进握刀的手,满脸愤怒的说道:“杀了贼首就行了,干嘛连他的家眷也要杀?”

没错,那被砍了头,倒在地上的就是这四郎山上山寨的大当家,江湖上称为四爷的人。

他有家眷在山寨内,落到了官军的手里,所以不能像于氏兄弟一样一走了之,为了妻儿老小的安全,只能向官军投降。

但与妻儿团聚没多久,便被曲进带人绑了过来,在惊恐与悔恨中被斩了头。

如今就连他的妻儿老小,也要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赔上性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你不知道?”曲进狠狠瞪着马齐。

转而又指向那群哭泣的女人和孩子,质问道:“她们有什么可怜的?要不是她们的男人在外面杀别人的丈夫,能让她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马齐被说的无言以对,手上的力道顿时小了许多。

“哼。”曲进哼了一声。

然后猛地甩开他的手,提着锋利的刀,一步一步走向那群女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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