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大，空调的温度很低，张建强刚一走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囚服比较单薄。

他捉摸不清颜明川的意图，很自觉的把门关上，挪着小步子跟在他后面。

圆桌上摆着一些东西，颜明川拉开椅子先坐下去，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张建强。

“先坐吧。”他说。

冷冷的声音，张建强无话可说，拘谨的坐了下来。

他等着颜明川开口，肯定是有事情。

如同他之前所猜想的那样，这里的隔音非常好，一点都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满怀忐忑的等待换来的却是颜明川轻飘飘的一句：“张先生抽烟吗？”

“啊？”

张建强惊讶的抬头，发现颜明川正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洁白的香烟，是他从没见过的款式，反应过来，他连忙摇头：“不用，颜总自己随意就好。”

颜明川闻言轻笑一声。

在张建强的注视下，他给自己点上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烟草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颜明川这才有了一副谈事情的样子，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在圆桌上，一下又一下的叩击声如同敲打在张建强的心口上。

他问：“张先生，监狱生活怎么样？我看你好像瘦了不少。”

说起这个，张建强瞬间红了眼眶，一瞬之间就酝酿好了情绪，开口就是哽咽：“颜总，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前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还是多谢您的关照...我才....”

半分真半分假。

颜明川望着桌上被掸落的烟灰，嘴角若有若无有一丝弧度，见他并没有什么抗拒，张建强硬着头皮说下去：“在里面我一定会好好接受改造，以后一定要.....”

“张先生对无期徒刑没有概念吗？”

反问了这么一句，张建强缄默了口。

他的手在桌面下紧了紧，脸色苍白了些。

颜明川不在意他的回答，他继续说了四个字。

“想出来吗？”

联想到今天的事情，张建强觉得自己大抵应该或许是得了很严重的病了。

“颜总....”

颜明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把散落的烟灰抹掉：“我知道张先生被关的这些日子里很不满，其实这也非我所愿，毕竟当初张先生也算是帮过我，大家有些交情。”

他看着那张沾染了烟灰的脏兮兮的纸巾：“如果想争取到这个保外就医的名额，张先生还得帮我办件事情。”

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张建强想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发问：‘颜总，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李成买凶的赃款，有一个人的没有追回来，我要你调查这笔钱的下落，流到了哪些人手里？又被拿来做了什么？”

“这.....”

没有想到是这种事情，张建强沉默了好久：“这对您来说应该并不算什么难事，为什么要找我呢？”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初帮李成干了那么多实事，我看张先生还是很有能耐的，想必只靠你一个人就能完成，怎么样，如果你答应的话，今晚就可以不用再回监狱。”

....

这次能明确的感觉到手心出了汗，身上的衣服穿着好像也不太自在了。

张建强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呼吸声有些粗重。

颜明川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张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因为你的关系，你的女儿在学校里遭受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出于好心，也是本着我们的交情，给你女儿联系了海外的高校，现在她已经在那边留学有些日子了。”

他笑的很好看：“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些费用我全部包了，而且，我相信你的夫人应该能很好的照顾你的千金。”

.......

当安宅的动静终于消停下来，安然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手机上有好多个未接电话，她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房间里还有烟草的味道，仿佛他还在这里。

她拿出的那些东西，张妈都帮她拿了回来，整整齐齐的放在地板上。

真的好大一堆。

给他买的，给夕月买的。

都送不出去了。

还都是崭新的。

她拆开这些礼物。

好几件名贵的西装，她记得他的尺码，选的最好的料子。

夕月对她念叨过的裙角有蕾丝的小裙子，摸起来软绵绵的，每个颜色她都买了一遍。

还有他最喜欢的红茶和夕月最喜欢的糖。

.....

东西摆了一地，安然眼神黯然，她看着这些本应闪闪发光的东西。

奶糖从露台走进来，猫走路没有声音，直到它开始舔自己的手，安然才注意到它。

她定定的看着奶糖，把它抱到自己怀里。

奶糖身上有夕月的味道。

盯着小猫的眼睛，她问：“夕月会想妈妈吗？”

她问：“夕月觉得爸爸妈妈还能在一起吗？”

奶糖只是喵喵叫着要讨吃的。

它不可能会有回答，安然似乎也明白这一点。

她闷声把奶糖放下来，从身前的一堆东西里捡起一枚精致的奶糖，撕开包装后，小猫迫不及待的咬了上去。

牛奶的味道慢慢扩散，鼻尖能很清楚的闻到。

安然静静的看着奶糖吃东西，手不住的在奶糖身上抚摸，奶糖很乖。

她忽然顿住了。

嘴唇被咬的泛白，安然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她走到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相片，是茶店老板娘给的那张。

手哆嗦的差点连轻飘飘的相片都抓不住，她打开灯，明亮的灯光下照片的每一处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角落里的颜明川。

七星的烟支很好认，即便是不抽烟的人也能看出它的特殊。

它是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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