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去私塾里逛了一圈，只读了个早课便自己离开了。

对这月考的常年考霸，逢年过节又最懂孝敬的学生，作为老师，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呢？

绝对学生里独一档的存在。

夫子对他的早退早已是习以为常。

对昊哥儿来说，逃课也算个事儿？他要是哪天突然不逃课了，那才不正常，毕竟现在私塾正在教授的‘太学’，人家早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私塾的早课一般都很早，此时日还未上三竿，林云跑了一趟铁匠铺，拿到了几日前定制的道具。

那是一柄在剑尖上焊着锁链的长剑，锁链下方还垂钓着一颗十斤重的铁球。

铁匠铺的师父交货时哭笑不得的说：“林少爷，你这流星锤不像流星锤，剑又不像剑的……我就没在这上面盖咱们宝锋号的章了，咱宝锋号可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东西……说起来，不是听说你要考状元嘛？打这东西干嘛呢？”

林云试了试手感，估摸了一下重量，倒是做得很精准。

剑重三斤六两，标准的七尺剑，加上锁链和铁球，总共十五斤左右。

这点重量，林云拿在手中，混若无物。

“打来玩儿。”他笑了笑：“不用章。”

五年时间过去，虽未全力追求炼气境界，但八脉也已经通了四脉，达五阶武者之境，比预想中的两年通一脉要快出不少。

这都是得益于那数年如一日的端剑式，即便抛开对剑道的感悟追求不谈，光说那极限状态下的潜能催发，无论对肉身、炼气，都是有莫大好处的，让他修行速度凭空增添了至少三成。

只是随着臂力和炼气境界的增长，如今的端剑式，想要达到极限所耗费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

这几年来，他已将手中的七尺青锋，换为了七斤的宽剑，然后又换成了十五斤的重剑，去年又换成了二十六斤七两的双手重剑。

可只增重量而不添加别的变化，自己适应起来终究还是很快，感觉对极限训练的效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着。

他思索了许久的变化之道，才想到了眼下这古里古怪的办法，今日正好实验一番。

拿上东西，兴冲冲的便往茶山后的竹林赶去。

却不成想才刚到竹林外面，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练剑的呼呼声。

自己的修行宝地居然被人占了？

五阶武者，真气早已到了外放之境，林云轻轻纵身一跃，悄然跃到了松竹之上，找了个舒适位置，轻飘飘的盘膝坐下。

茶山虽大，但到处都有人，也就竹林这块儿比较清净，适合自己修行，他是懒得挪地方，只能等对方离开了。

此时往里面看去，只见练剑的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应该也是林家子弟，穿着演武堂的练功服。

女孩子习武，在林家虽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也还是少，毕竟女孩子大多体弱，光想要通过林家演武堂的体能测试便不是易事。

只见她此时正在练的是基础七剑式：拔、刺、点、截、挑、绞、劈。

看似只是简单的七个动作，可要做到快准稳三个字，以及七式连贯，需要的却是经年累月之功。

以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水准而言，这小丫头做得已经算是不错，但手软乏力，还没几下就已经气喘吁吁。

听这呼吸声愈重，估计也就再坚持一两炷香的时间。

不打扰她。

林云索性在竹端先打起了坐，等每日必修的五个小周天走完，再看下方竹林时，女孩已经离开。

他一翻身从松竹顶端跳了下来。

四周清净，拿出刚从铁匠铺弄来的怪剑。

随手挥舞了两下，看似并不算重的重量，可随着铁球惯性的摆动，剑的重心一直在变化，想要握稳它，比握稳那二十几斤的双手重剑还要更难。

有这介入的外力，仿佛连死板的端剑式都变得‘活’了起来。

有那么点意思了。

林云静下心，端剑平举。

这道具，追求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重而已。

重剑是死的，可在剑尖上绑着的重物，却是‘活’的，它会受到四周风力、重力、乃至手臂的细微晃动等等一切外在条件的影响，进而形成一种左右摇摆的惯性。

要想稳住这种惯性，那就需要端剑者有着更好的掌控力、更集中的专注才行，远比单纯的增加重量要难得多。

而很快，这些年一直在苦修追求的剑感，随着铁球重心的摆动，已然给林云带来全新的感受。

单纯握剑，那只是将剑当成一种手臂的延伸，是在追求人剑合一的境界。

这样的境界他早就达到了，这一世不过只是在让身体重新熟悉，可若是在剑尖上绑上重物，让天地自然，如风、重力、外物等等一切干扰全都加入进来，看似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变，可效果却从单纯的人剑合一，变成了在追求一种万物的融合。

学习的知识，感受到的自然，当身心都完全投入到那种万物融合的一刻。

四周的风声仿佛随之停止了，可林云知道风其实并没有停，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感知都已经在自然而然间融入了‘风’。

天地自然停止了，甚至连时间都已经静止了下来，可林云却知道，不是自然停止、不是时间静止，而是自己已经与自然和时间融为了一体。

奇妙无比的感受，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随之消失，可却又仿佛与他同在！

这一刻，林云内心泛起的涛浪天翻地覆。

十一年了，十一年的苦修，想不到直到这小小的一个改变，才让他终于看到了一丝曾经未曾看到过的新境界。

万物平衡，天人合一！

这便是自己理解十六字真言中厚积薄发的精髓所在。

若是没有先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若是没有这数年如一日的极限端剑，没有练出这双比前世还要更稳的手，那纵是知道这方法、同样用这方法来训练，只怕也是感受不到那丝天人合一之境的。

可惜，这样的感受转瞬即逝，就仿佛初次冥想时，心中稍一惊喜，便迅速的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一样，此后一整个下午，都没能再次进入。

但林云知道，自己追寻极致的方向已经对了。

那种天人合一的状态既然已经出现过，那只要持之以恒，它便还会出现，而且会越来越频繁，直到自己完全掌控它。

厚积薄发，自己需要的，是继续的积累。

这事儿急不得的，他倒是沉得住气，只要方向对了，其他的按部就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