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现在又不愿意去看你奶奶了?”
祁元挑眉,双手抱胸睨着地上的男娃。
男娃从地上站起来,可看着祁元的目光却小心翼翼。
“你要伤害奶奶,我只有奶奶了。”
小孩子尚说不出奶奶会消失这种话,便定祁元的行为为伤害。
可想必男娃心中自己也清楚,祁元的目的就是让奶奶消失。
祁元不语,干脆直接撇下男娃。
这一幕他不见也好,免得他受不了。
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浅浅的脚步声,祁元心情不知所谓,倒也没阻止。
祁元停在一处废木屋前,招灵告诉她老奶奶就在废木屋中。
她用剑挑开几根废木头,想不通老奶奶为何会躲在此处。
等挑开之后她便明了,老奶奶一脸慈祥地望着她身后,面色不复先前的狼狈。
“我知道,你决心已定,但是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老奶奶虔诚地望着祁元,仿佛她不是来收鬼的人。
祁元一怔,死到临头还说什么话?
可破天荒的,她居然答应了。
老奶奶正要开口,面色却一变,迅速转过身去。
一阵咳嗽声响起,男娃紧张地上前。
祁元用剑拦住男娃,若是他上前去,她等下不好下手。
“仙人……当真厉害……”
老奶奶咳得躯体一颤一颤的,说话也不流畅了。
男娃生怕祁元没了耐心,赶紧出声。
“我来说吧!我来说……”
男娃心疼地看了一眼老奶奶,然后陷入回忆之中。
他本是随着亲人跟着流民到天下人向往的京城中去,听说那里的人,随便一伸手便能救活他们一家人。
可惜他和亲人还没能走出饥荒之地,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他身体硬朗,又是个小伙子,每日吃一些山上挖来的野草野根也能勉强填肚子,而且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可他的父母亲和姐妹们不同,父亲年迈,女儿家又娇惯,没坚持几天就各自西去。
小小年纪的男娃亲眼见亲人从身边离去,哭干了眼泪也没有人同情。
为了活着,男娃只好随着流民一直往前走,谁知遇上暴乱,他被人抓去当奴役。
他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老奶奶,并且计划逃跑这件事情。
那些人对待他就像对待牲畜一样,每天都有不少的孩子死于非命,他也曾想过一死了之,可是老奶奶的出现给了他光明。
老奶奶年纪大了,只能做些厨子的工作,温饱也是勉强。
生死看多了,便怜惜起男娃来。
她也有自己的孙子,可惜全是死于饥荒中。
所以她想将男娃送出那个鬼地方。
而对于男娃来说,老奶奶就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他怎么舍得让老奶奶余生就这么度过。
两人都存了救赎彼此的心思,却难敌命运。
就在再一次暴乱发起时,男娃带着老奶奶逃出生天,从此不向往京城,只要能找到一个能安稳过日子的地方就够了。
“可惜天意弄人,奶奶早在那场暴动中就已经死去了,而我,我是在那晚起夜时发现的……”
老奶奶依旧咳嗽不止,可脸上的泪水已经布满沟壑。
祁元看她这迹象,忍不住蹙眉,手指微动便捏了一个决,以防出什么意外。
男娃继续回忆那晚的事情。
那晚他听到厨房传来细小的声音,忍不住好奇打开窗子偷偷看,趁着月光他看见老奶奶满脸黑红的血迹,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
他脸色一瞬间苍白,那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奶奶的特殊癖好。
直到他屡次发现奶奶半夜不在房中,才发觉到,奶奶已经不是人了。
祁元听闻挑眉,按照她的观察来看,老奶奶身上虽有杀孽,却没有杀过人。
“奶奶依旧每天给我炖新鲜的鸡吃,可她从来不吃。”
男娃眼睛微红,哪里是奶奶不吃,只不过是不能吃了。
“我知道奶奶不是人之后,就带着她乱走,最好走到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男娃陷入回忆中,心情沉重地无以复加。
那段时间他不肯让任何人接近奶奶,就怕别人发现奶奶已经不是人了。
若是被那些稍有法力的道士发现,可想而知会发生多大的麻烦,所以他带着奶奶到处奔走,直到有一个人告诉他们可以复活奶奶。
“那人戴着一个毡帽,浑身黑漆,身高比院中的那颗小树还高,他告诉我们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将奶奶复活……”
男娃说着说着就不敢看祁元,小嘴撇的老高。
“我们在这里度过有段时日,从来没有人来打扰我们,只有你来过这里……”
男娃哽咽着,忽然朝老奶奶跑过去。
“小孩!”
祁元眼疾手快勾住他衣领将他拽回来,神色冷漠。
“你好好看看你奶奶,她还是你奶奶吗?”
祁元指着废木屋里面,毫不留情地开口。
男娃看了过去,只见老奶奶浑身颤抖,面色扭曲,周身散发出黑气。
“那是怨气,待在人间久了便会产生怨气,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祁元一脸睥睨地望着两人。
“可以说,现在你奶奶已经不是你奶奶了。”
男娃却异常激动和愤怒。
“你骗人!她还是我奶奶!”
男娃挣扎着大声叫喊,意图挣脱祁元。
祁元轻轻一拽,小孩就被摔到地上。
“你该认清事实,否则你也会变得和你奶奶一样。”
男娃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显然不相信祁元所说的。
可是奶奶的确变得可怕了,周身黑气包裹着看不清脸面,连他见了都有些腿软。
可是那是他的奶奶!
“祁元,大仙,你一定有办法救奶奶对不对?那个人说了,只要祁元的一滴血就可以复活奶奶!你帮帮我好不好?”
男娃慌忙匍匐到祁元脚下,声声祈求着。
祁元听了蹙眉。
“只要我的一滴血就可以复活你奶奶?”
男娃止不住点头。
只要祁元的一滴血便可以救活奶奶,这样奶奶就变成人了,谁也没有伤亡!
他虽是小孩,心里想的却通透,只希望祁元能够怜悯他和奶奶。
“无稽之谈。”
祁元想到什么忽然冷笑,这滴血怕是别有用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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