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回到天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天帝。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天上思源可以说是消失了半个月了，天帝早就已经察觉，只是碍着她的身份，想要为她留几分薄面，没有让神官们去凡间捉拿她。

月老也许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候天帝生身旁，见一进来就悄悄地给她使眼色。

思源没有理会他，她自觉犯下大错，恭谨地跪在天帝面前。

月老见状，明知故问道，“思源仙君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可是让我等好生担心啊？”

思源知道他想要撇干净自己的心思，她心中谅解，也就没有戳穿，但也没有回话。

“思源犯下大罪，还请天帝惩罚。”她说道，语气是格外的诚恳。

天帝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睛看着座下的人。

“你既然来请罪，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天帝问道。

天帝的语气毫无波澜，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属下偷盗黄金瞳，并且私自下凡，插手了凡人苏依一事，擅自将那黄金瞳给予其子许宁，扰乱了人间秩序，可谓是犯下了天界的第一大罪。”

“按照天条，属下应当剥去神骨，入轮回之中。”

思源将自己说得罪大恶极，连给自己的惩罚都已经想好了，天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你既然是天界执法，自然是要比天界其他任何神君都要明白天界的规矩，可你却让自己犯下这样的大错，简直就是挑衅天界，就连你都如此，以后可还有人服从天界的条例！”

天帝语气扬起了，说的很重，他始终没有没有失去仪态，就像是一尊没有情感的石像。

冷漠又疏离，和天界大多数神官一样。

“属下知错！”

思源说着，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天帝沉默了，不知道是想要向思源试压，还是在心中考量怎么处罚对方。

这毕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天界暂且需要她的存在。

一边是天界的规矩，一边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天帝心中有些犯难。

天帝沉着脸良久没有说话，守在殿外的神官这个时候来报消息。

“报天帝！”来的小神官脸上显然有些惊慌，“殿外来了很多神官。”

众神官像是鱼一样涌入了大殿，仔细一看，皆是与思源交好的。

天帝立即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他们纷纷跪下，为思源求情。

思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帝听着殿内此起彼伏的声音，缓缓地闭了闭眼睛。

殿内的众神官们见状，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殿内安静下来，天帝又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思源像是终于想好了。

“神官思源。”

“在！”思源应声道。

“你今日犯下大错，本应该剥去神职，受天雷之刑，但是念在你一直以来对天界尽心尽力，今日就罚你去看守灵山，无召唤不得回天庭。”

思源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天帝的惩罚可以说是非常的轻了。

月老脸上一喜，又连忙掩盖下去。

“谢天帝！”

殿内众神官齐声道，“天帝慈悲！！！”

天帝挥了挥手，思源带着众人离开了大殿。

出了大殿，有人喜有人忧。

喜的是思源的这个惩罚委实不算太重，至少没有剥去她的仙籍，忧的是今后都无法和思源在天界游玩了。

“你来不了天界，我们可以去找你呀？”以为位列仙班不就得年轻神官说道。

旁边的白胡子老头翻了一个白眼，“你当那灵山是想去就去的？”

年轻神官不解，“为何去不得，那灵山是什么禁地？”

“倒也不是。”

月老说道，见不止着一个神官不知道灵山是什么地方，于是咳了咳，端起了姿态开始普及。

灵山顾名思义，是一个灵气及其充沛的的地方。

普通人在那里修炼一年，就抵得上在凡间修炼十年，有生之年就能有所成绩。

是人人向往的宝地，可也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地方。

只因为灵山里有一座冰棺，其中躺着的是流月仙子的。

所以着灵山说白了，就是一个墓地，思源去，就是守墓的。

流月是天帝宠爱的女儿，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女，生下来就是别人十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如今长眠于灵山深处，尸首常年被冰封着，除了天帝外人都难以窥探其样貌。

新来的小神官们，也就只是在古书杂记中能够窥探这位神女一二。

天界的众神官以及天帝，都在等着这位仙子醒来。

神官们听了，都有些兴奋，想要再打听打听，月老确实摆着手离开了。

思源离开的时候没有惊扰别人，没想到还是背月老知道了。

神仙的东西并不多，她更是没有什么可以带的，于是打算两手空空地离开。

二人立与山峰之上的小亭处对饮，脚下是厚重的云，仙鹤从夕阳尽头飞回来，朝着自己的同伴欢乐的啼叫着，好不自在。

思源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她的目光尽头就是灵山了。

月老看着脚下的滚滚云海，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你可有后悔过？”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月老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人低垂这头，皱着一双眉想着什么。

良久，月老听见她说道。

“我好生想了想。”

“要说愤怒是有，甚至连哀怨也有，”她轻笑出声，“要说这后悔，确实没有。”

月老有些不解，他一直有些不解，不解她为何如此坦然，又如此简单地放过了许宁等人。

他见过了太多的恩怨情仇、爱恨别离，没见过谁能在这滚滚红尘中，做到如她这般坦然

就连神官中也没见过。

“与苏依交好为我自愿，从头到尾都没有违背过我的本心，”思源说着，脸上十分轻松，“她所作所为自然有错，但我却能够理解，且无法对她的后人有何责怪。”

“苏依也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了代价，我如今对她是把半点怨怼也没有了。”

月老敬了她一杯酒，感叹地说道，“你可真是好容量。”

思源哈哈大笑着，不像是要去灵山受罚的人，霞光照进她的眼瞳，实在耀眼。

“这一趟，我深觉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