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接着道：“十多年前，你来到大崋，组建了一个江湖组织，叫杞花宫，有人称你为夏川先生，其实你来自东瀛，你的身份原是一位大领主！”

夏川风间迷糊的眼睛眨了一下，忽然生动起来。

“你是谁，你是香子吗？”

玥儿心中一动。

“不错，我就是香子，夏川香子，这是红儿，你还认识吧？”

夏川风间身子动了一下，想要伸出右手，却没有力气。

“你说的我没什么印象，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既然是东瀛的大领主，为何不去继承大领主之位，而要在这里？”

这几句话说得条理分明，玥儿一下生出希望。

“因为你在东瀛杀了人，暂时不能继承大领主之位，所以逃到我们大崋，你最开始的愿望，是哪天回到东瀛去夺回你的大领主，但来到大崋后，觉得大领主和大崋的皇帝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所以你改变了初衷。”

夏川风间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记忆的闸门似乎在打开。

“不错，我想起来了，香子，我们的儿子呢，他、他在哪里，他现在有没有登基，坐上大崋皇帝的宝座？”

仅只这一句话，就透露了夏川风间当年的狂妄之心，玥儿猜测的事，一一被印证。

“他、他去了远方！”

“去远方，远方是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元妃曾经告诉玥儿，肇枢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当不了大崋的皇帝，还可以回去当大领主。

“也许不会回来了。”

“不，不可以，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做世上最大的大领主，大崋皇帝是最大的大领主，既然我做不到，那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做到！”

玥儿心里冷笑，元妃说的果然没错，杞花宫的目的，就是要帮助碁王肇枢登基，肇枢并非玄灵的亲生子，而是夏川风间之子，可怜的赵华文，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阴谋中，是最最凄惨的一个角色。

“你还记得你是怎样混进侍卫中，刺杀大崋皇帝玄隆的？”

“玄隆？”

“就是八年前，御驾亲征西春国的那位皇帝！”

夏川风间想了一会。

“不错，我是去杀人的，当时有敌人偷袭，我在背后一刀将那个皇帝心窝刺穿，他身边的几个侍卫也被我全杀了！”

尽管玥儿早已猜到经过，现在被夏川风间证实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你、你断掉的胳膊，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吗？”

夏川风间紧皱起眉头。

“这个，我是一时想不起。”

“当时西春国的人，是怎么知道皇上的行辕位置的，是有人告密还是误打误撞？”

“不知道！”

钟缙对玥儿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最好问简单的问题，太复杂夏川风间答不上来。

“那是谁帮你进宫，你是怎么成了韦将军家的人？”

“是，是一位内官，我不记得他是谁，我只记得他问我有什么本事，我说杀人。”

“那位内官名叫程霖，是不是？”

夏川风间眼神亮了亮。

“不错，就是叫程霖。”

程霖是太后最开始的贴身内官，后来莫名其妙死了，玥儿心中突地一跳，程霖暗中寻找杀手，而夏川风间伺机进宫，两人正好不谋而合，难道这件事真的是太后要对玄隆帝下手？她已经发现，这个夏川风间记人名字记不得，但事情却还记得清，显然这些事他当初是反复思考，所以印象极深。

“你是怎么见到程霖的？”

“是一位大人的推荐。”

“那位大人是谁？”

夏川风间还是摇头。

“香子，你、你提醒我一下，你说出来，我一定想得起。”

“司空满？”

“不是。”

“郜铭、郜太尉？”

“不、不是。”

“林诚勇？”

“不是。”

玥儿又一口气说了几位大臣的名字，夏川风间都说不是，玥儿有些犯难，其他大臣有谁会给程霖推荐杀手，他忽然想到太后用的都是老臣，当下一口气念出几位老臣的名字。

“苏笙、鲁登、宋若——”

说到宋若时，夏川风间忽然道：“等等，宋若，这个名字很好记，就是他——”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眼睛却越来越亮。

此时钟缙的额头冷汗涔涔淌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这样机密之事，但他现在不能松手，只要一松手，这个疯子马上就会死去。

玥儿怎么也想不到礼部尚书宋若竟参与当年暗杀玄隆帝之事，就算他不是参与者，也是知情者，只不知此人如何逃过一劫，没有被太后像程霖一样灭口？

“宋大人是怎么认识你的？”

“他、他是出得起我开价的雇主。”

玥儿十分震惊，那宋若看上去浑浑噩噩、老迈昏庸，原来暗中竟干着买凶杀人的勾当。

“是他安排你和程霖见的面？”

“不错。”

玥儿看到慕容七儿张了张口，一副想问话的样子，她对她点点头。

“对了，你是怎么成为韦将军的弟弟，混进禁军侍卫中去的，是不是也是这位宋大人的安排？”

“不错，都是宋大人的安排。”

“为什么宋大人要选韦将军？”

“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慕容七儿心里暗恨，她还不知道宋大人是个什么人、什么身份，但这家伙一定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说不定父亲丢掉两座城池的罪名也是捏造！

玥儿接着问：“姓宋的让你杀过多少人？”

“想不起来了，大概出手了四五次吧，都是很难杀的人，但我刀下没有活口。”

“都是谁？”

“你说说名字看，看我想得起来不。”

红特使忙对玥儿摆手示意，让她不要节外生枝。

玥儿点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有一位叫冉庆玖的御医，当时他也在军中，就在玄隆帝身旁？”

“御医——”

“怎么，想不起来了，你杀玄隆帝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或阻拦？”

夏川风间嗯了一声。

“不错，当我出刀时，有一个人陪在皇帝身旁，他没带兵器，我杀了几个侍卫，他大喊大叫，我只好乘乱跑了！”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就是一个随军的御医啊，肯定认识我们禁军侍卫，那家伙想救皇帝，还朝我丢了一个药箱。”

玥儿心中绞痛，父亲不但不是奸细，还企图救皇上，只是为时已晚。

“你的手臂是在那一战断的么？”

“不错，我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不小心左臂中了一枝毒箭，我逃出来后，挥刀断臂，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夏川风间刚才还想不起来，现在却记得十分清晰。

玥儿点点头，看来夏川风间是中了毒箭，自断一臂后，身上还有余毒，他回到大风城，恰巧遇到郜衙内，郜斌带人将他痛打一顿然后挑断脚筋，还夺走他的长刀，这等于救他一命，所以夏川风间没去找程霖，若是他去向程霖复命，说不定就被太后杀人灭口，这一切还真是天意。

“后来呢？”

玥儿又问。

夏川风间脸上的凶悍和痛苦之色交错，玥儿靠他很近，两人说话只有三尺不到的距离，夏川风间一下看清楚玥儿。

“你、你不是香子，我离开她的时候，香子没你年轻，你是谁？”

“我就是香子，怎么你忘了？”

“不、不，你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