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驹想到刚才，忍不住问：“厝儿，你是怎么救的我？”

“不是我救的你，是飞骐救的你，它游到岸边把你拖上岸，要不然，厝儿还不知道你来了。”

“飞骐呢，它还好吧？”

“嗯，它当然好了，见到真正的主人，还不高兴死了，倒是你，一点都不会游水吗？”

黑暗中，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那是飞骐的声音。

肇驹苦笑。

“我进来的时候，被那大瀑布拍晕了，就算会游水也没用。”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只旱鸭子。”

肇驹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那大瀑布什么时候变小，我们可以出去？”

十三公主迟疑了一下，问：“要是出不去，你愿意留在这里陪我吗？”

肇驹摇摇头。

“我愿意陪你，但我更想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去哪里？”

十三公主一双杏眼睁得老大。

“万焱阿狮兰率领大军入侵大崋，并州已破，可能已经包围了我们京城，我要回去帮父皇御敌。”

“不，不，你不能去，万焱阿狮兰那恶魔杀戮成性，你回去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大崋若是亡了，我便是亡国奴，难道你要我在这里躲一辈子？”

十三公主眼中光芒一黯。

“不错，是厝儿自私，无论你去哪里，我、我要跟着你。”

“不错，我来就是带你走的。”

两人黑暗中对望，眼中的光芒慢慢炽热。

“驸马哥哥，你来我们大鸟国，就是和我成婚的，是不是？”

“是。”

肇驹这话如果当初说，并非真心，但现在却出自内心毫无虚假。

“那、那我已经是你妻子了么？”

“当然。”

肇驹一把将十三公主搂进怀中，四片热唇情不自禁吻在一起。

峡谷外瀑流幽咽。

峡谷内花香正浓。

这一刻，有呼吸在蔓延；这一刻，有彤云在点燃。

两人拥抱在一起，浑然忘了一切。

翻云。

覆雨。

峡谷在氤氲中燃烧。

也不知过了多久，扑通一声，两条白影落入水潭，水花四溅。

笑声在水面荡漾、荡漾。

夜色芬芳。

当第一道晨曦落在峡谷中，肇驹从甜美的梦中醒来，他身子一动，听到嘤咛一声，低头一看，只见十三公主正蜷缩在他怀中。

山洞外有小鸟在吟唱。

“你醒了？”

“嗯。”

十三公主的声音几不可闻。

肇驹搂住十三公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轻起身。

“你、你这就要走？”

十三公主惊得坐了起来，她身形妙曼，宛若一具无邪的白玉雕像。

一片落红映入肇驹眼帘，他身子一颤，忙将十三公主拥入怀中。

“我不走，要走也带你一起走。”

十三公主忽然怔怔地眼泪流了下来。

洞外传来咕噜一声，肇驹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一只小鹿正探头进来张望。

“去、出去、快出去——”

肇驹正要去轰那只小鹿，十三公主忽然破涕为笑。

“别赶它走，昨天我招呼了它们好久，还给它们喂草料，现在不怕我了，要来找我玩呢！”

但那小鹿被肇驹一吓，已掉头跑了。

两人四目相对，肇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公主，我们今天就走，好吗？”

十三公主嗯了一声，忽然低下头。

“驸、驸马哥哥，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告诉我好不好？”

“好。”

肇驹有些不祥之感。

十三公主嘴唇动了动，咬咬牙问：“我、我前天遇见我父汗了，他就在科布多，他说是有人出卖了他，将他交给万焱阿狮兰的人，是不是？”

肇驹一惊，他没想到十三公主会先遇到野乐颜汐。

“你、你父汗在哪里，你是怎么遇到的他，既然你见到你父汗，又怎么来了这里？”

“有人出卖父汗被抓，我和哥哥正好在对岸，所以我们偷袭救出父汗，后来我悄悄溜走，来这里等你。”

肇驹觉得嘴里有些苦涩。

“你说的不错，是有人出卖了你父汗，但那人不是别人，是我！”

“什么，是你？”

十三公主花容失色。

“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父汗不但杀了我所有的同伴，还想杀我，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十三公主眼神十分绝望，她使劲摇头。

“不、不，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刚才你是在骗我！”

肇驹叹了一声。

“我不喜欢撒谎，不想骗人。”

十三公主娇躯乱颤。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为什么不可以骗我，说这不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筱妃也是我杀的，因为她先要杀我。”

“不，你不要说，你不说出口，那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肇驹呆呆地看着十三公主。

“我说出来，就不能在一起了？”

十三公主使劲点头。

“是的，你快说不是，你没有出卖过我父汗！”

肇驹低下头。

“我不可以说谎，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十三公主泪流满面，她忽然从床边抽出一把小刀，指着肇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不知道他是我父汗吗，他逼你，你不会逃走吗？”

肇驹眼中生出雾气，他胸膛一挺，指着自己心口。

“不错，我是应该逃走，不该带他来科布多，但我是为了找你啊，他怀疑我出卖他，而且他身边亲卫都一个个被他杀了，我怕逃不走，被抓到还是死路一条，如果你觉得是我的错，就杀了我好了，我绝不躲闪！”

十三公主哭成泪人，她忽然把刀子指着自己心口，她的心口，赫然有一道伤疤。

“不，我不想杀你，可是我在父汗面前立下誓言，如果是你出卖他，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并且永远不跟你见面！”

肇驹想冲过去夺刀，但十三公主的刀已入肉，他不敢再动。

一道鲜血顺着伤口慢慢淌下来。

肇驹急得大叫：“你别做傻事，你立下了什么誓言？”

“我在父汗面前立誓，如果你出卖了他，我不杀你就离开你，永远也不能跟你见面，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死！”

“为什么都要死？你不要相信！”

“在我们大鸟国，一旦立下誓言就要遵守，如果违背誓言就会受到天帝、天母的惩罚！”

天帝、天母是日月之神，是大鸟国人信奉之神。

“不，不，你怎么可以立下这样的誓言，我们真心相爱，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十三公主脸色一片苍白。

“如果我不立下誓言，父汗怎会让我溜走？”

肇驹急得直跺脚。

“你、你别这样，难道立下誓言就不能破吗，完全没有回旋余地？”

十三公主摇摇头。

“除非你杀了万焱阿狮兰，求得我父汗的原谅，又或荣登君位，以天子之身昭告天下，废了我的誓言！”

肇驹眼中光芒一闪，他狠狠地咬咬牙。

“我发誓，我肇驹一定要娶筱日厝为妻，我答应你，万焱阿狮兰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杀，但我不会求得你父汗的原谅，我本来就是皇子，当然有机会登上大位！”

十三公主丢掉小刀，扑进肇驹怀中呜呜痛哭。

“好、好，我相信，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你！”

“你现在不跟我走吗？”

“誓言不能破，从你说出来开始，我已注定不能跟你走了。”

肇驹看着十三公主的泪眼，心如刀割。

“你在哪里等？”

“就在这里，我是你的女人，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任何男人了，若你不来，我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