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叹了一声，玄隆帝若是知道对自己下手的，是他亲生母亲，不知有何感想？

“现在本宫只有最后一个疑问了。”

“娘娘请问。”

“你是怎么跟西春国勾结的，将情报传递给李天崎？”

郜太尉吓了一跳。

“娘娘，您可不能冤枉人啊，李天崎那家伙肯定误打误撞偷袭到先帝的行辕，才让姓韦的假侍卫得到下手的机会！”

“误打误撞？你以为本宫会相信，经过前面这么周密的安排，最后要靠误打误撞来实现目的？”

“这、这——”

郜太尉一时答不上来，他还真不知道太后当年做过什么安排。

“你告诉我，在玄隆帝御驾亲征前，谁最后一次出使西春国，是不是宋大人？”

郜太尉吸了口凉气，他不得不佩服玥儿的心思细密。

“不错，正是宋大人，宋若一直是礼部尚书，他在开战前半年，曾出使过西春国，还有程大官也跟着去了，您是说他们去跟西春国密谋杀害先帝？”

“你还有别的解释吗？”

“不可能啊，那时，西春国还是李大昊当皇帝，而偷袭玄隆帝行辕的是他儿子李天崎，后来皇上也亲自问过李大昊，好像李大昊的供词是司空大人帮他拟的，他根本没提到我们大崋有人跟他密谋过！”

玥儿曾审问过李大昊，确实他从未提过大崋之前跟西春国有什么密谋，反而是事后才编织了父亲的罪名，但她忽然想到一点。

“你知道为何李天崎偷袭了行辕之后，不久就夺得了帝位，是不是有人暗中帮他？”

郜太尉眼前浮现出太后那张似笑非笑的老脸，忽然打了一个哆嗦。

“难道宋大人出使西春国，就是去和李天崎密谋杀害先帝？”

玥儿摇摇头。

“不是，如果这件事宋大人找了李天崎，那他早死了，而且宋大人出使西春国，他的身份也只能见李大昊，不可能跟李天崎私下有密谋，能和李天崎进行暗中勾当的，只有程霖程大官！”

郜太尉觉得脊背上发凉，失声道：“所以程霖必死？”

玥儿点点头，她此刻细思极恐。

“这件事宋大人只知道一半，而你和司空大人知道得更少，所以你们还活着，但程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必死，本宫现在就是不知先帝行辕的位置是谁暴露出去的，是不是程霖出使西春国时就安排好了？”

郜太尉摇摇头。

“如果双方真有密谋，那用信鸽就可以做到。”

玥儿点点头。

“本宫原来还去想找到宋大人问个究竟，但现在却不用了！”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现在才想到，与其去查那么多相关人等，不如抓住最关键的那人，当面问他原因，就可以真相大白！”

“谁？”

“西春国的李天崎！”

郜太尉觉得完全不可能，他连连摇头。

“李天崎乃是一国之君，要抓他谈何容易，况且此人狡诈多变，别说抓不住，就算抓住也未必说实话。”

玥儿极其厌恶眼前这个老家伙，如果说她对司空满她还有一丝同情，那这郜铭是从心底看不起，之所以答应他的条件，一则是因为牵挂肇驹，二则是有些疑问必须这家伙才能解答，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守住京城，决不让它落入敌手。

“本宫告辞了，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

“好，娘娘，您要信守承诺啊！”

玥儿哼了一声。

“你放心，本宫给你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今天是四月二十二，到七月二十二，只要你不寻死，就会活着！”

“多、多谢娘娘——”

走到牢门口，玥儿扣动石门让外面开门，郜太尉又叫道：“对了娘娘，能不能每天送两餐，再弄点菜？”

玥儿转身嘿嘿一笑。

“这是你自作自受，你指使阿昌烧了城里几座粮仓，还想每天能吃饱，给你留一餐，已经应该谢天谢地了！”

郜太尉张了张口，忽然想到城里剩下的粮食还能不能撑三个月，如果撑不住，那自己饿死了算谁的？他想要喊住玥儿，但牢门打开，玥儿已经走了出去。

玥儿心中十分沉重，她交代肇安仁去抓胡冬和龚厘，又加了一句，要用脑子去抓。

肇安仁点点头，有些诚惶诚恐，他接手大理寺、皇城司和宗正府，几件事办得都不够聪明，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玥儿眼前浮现出太后似笑非笑的面容。

“太后她真是一个阴狠毒辣，心机深沉的女人吗？”

她这么想着，外面传来梆、梆梆的更鼓声。

夜已深。

***

四月三十。

阿尔泰山东麓，乌伦古河。

乌伦古河位于准噶尔盆地西北边缘，是准噶尔盆地非常重要的一条内陆河，这条河并不宽阔，两岸是石滩杂树，十分苍凉。

此刻，一队八九人的骑兵正在河边踽踽而行。

这八九人十分狼狈，他们个个身上挂彩，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为首之人是个浓密胡子的虬髯大汉，这大汉一条胳膊吊着，身前还坐着一个男孩。

一个骑兵问那虬髯大汉：“四王子，我们现在往哪里去？”

那虬髯大汉狠狠骂了一声。

“妈的，术贾和长奴两个家伙太坏，这次我们还没偷袭，就被他们反击，差点连命都丢了！”

原来这虬髯大汉竟是野乐津察，坐在他马前的是大石。

野乐津察追踪术贾的踪迹，想找机会晚上偷袭，结果被术贾发觉设下包围，他的人马差点全军覆没，加上野乐津察和大石，只突围出来九个人。

“四王子，大可汗要怎么救，我们现在只有九个人了？”

野乐津察吐了一口血痰，恨恨地骂道：“呸，还救大可汗，我们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谁知道术贾和野乐长奴两个混账是不是派人在追击我们的路上！”

“他们怎么会设下埋伏，要包围我们？”

“还不是九皇子出卖我们，本王子早就说过，大崋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自己打不过我们，就给术贾去通风报信，简直可耻！”

大石觉得不可能。

“四王子，驸马哥哥怎么给术贾通风报信，他还在我们后面，又不能飞过去。”

“哼，上次大可汗被抓，不就是他报的信，这次也一样，这小子不要再落在本王子手上，落在我手上，非要亲手捏碎他喉咙不可！”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去阿拉木图！”

“可是大可汗还落在他们手上？”

野乐津察一声长叹。

“唉，就我们八个伤兵，别说救人了，就是遇到人多一点的高昌国牧民都打不过，不知道五弟、七弟他们在哪里，是不是都被万焱阿狮兰给抓了？”

野乐颜汐一共有十三个子女，其中七个儿子、六个女儿。

七个儿子中大王子在和二王子、四王子的争斗中去世，后来三王子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死了，五王子、六王子、七王子年纪稍小，还未曾与夺汗位的斗争，不过他们看到野乐嘢风头强盛，都表示出臣服之心。

至于女儿，有两位公主小时候早逝，还有三位十三岁时就远嫁他国，十三公主筱日厝从小跟在野乐颜汐身旁，算是最受宠爱。

那骑兵道：“殿下，可是去阿拉木图路途遥远，还要经过戈壁沙漠，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沿着河岸走，不然都找不到东西可以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