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真摇摇头。

“唉，这是本王的疏忽，这么紧急的军情，第一个就应该告诉卫老将军，他现在是可招讨副使！”

简春烨急忙鞠躬。

“是，是，臣这就派人去。”

“算了，我们一起去拜见卫老将军。”

肇真带着四人往院外走，刚走到了院门口，就见福祥和福安神色慌张地迎上来。

简春烨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不想活了吗，叫你们好好服侍殿下，跑外面去做什么？”

两人连连鞠躬。

“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肇真没空搭理两人，只哼了一声，朝外走去。

陆佰仟跟在肇真身后，问：“殿下，要不要臣马上去江边备船，随时听候调遣。”

简春烨连忙点头。

“陆大人所言极是，我们应该马上去渡口准备船只，一旦大京国骑兵到了再逃，那就太被动了。”

八爷朝简春烨翻了个白眼。

“你急什么，像条没家的狗一样，大京军还未到城外，等和卫老将军商议后再作决定。”

其实他想说简春烨像条丧家之犬，但没读过书说不出来。

片刻之后，肇真来到卫兴住的驿馆，但守门的侍卫告诉肇真，卫老将军昨晚没回来，他直接就去了军营。

肇真点点头，这卫兴真是尽责，他和鄂州的一万厢军还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如果不能尽快做到心中有数，如何能调配自如。

众人到达军营时又大吃一惊，因为卫兴已将这一万人全部调到西门，正在城墙处搭建篱笆围墙，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肇真好不容易才找到卫兴。

卫兴眼中布满血丝，好像一夜未合眼。

肇真把飞鸽传书的情报一说，卫兴丝毫不意外。

“大京军来得还真快，不过他们骑兵这么早就暴露行踪，肯定是不打算偷袭了，他们会明目张胆来打鄂州。”

简春烨看到西门这段城墙是用篱笆围起，不由揪心地问：“卫老将军，大京军全是骑兵，这样的城防用石头就能砸烂，而且骑兵一冲就跨，完全起不到防护作用，为何要这么费力搭建起来？”

卫兴奇怪地一笑。

“既然无法防护，那简大人的意思呢？”

简春烨对肇真抱拳。

“臣以为，我们立刻退到船上，先离开鄂州。”

卫兴冷笑一声，语带讥讽。

“不战而逃，我大崋若是要亡，就是亡在你这样的人手上！”

简春烨并没羞愧之色，他双手一摊。

“可、可是鄂州无城可守，大京军是骑兵，我们怎么对抗？”

卫兴撇撇嘴。

“他们是一万人，我们这里的厢军也有一万，何况鄂州还有数万民兵，就算我们不守城，让他们进来，你以为他们在巷战时能发挥骑兵的优势？”

“这——”

简春烨一时无言以对。

卫兴对肇真点点头，肇真会意，两人走到一边。

肇真问：“老将军，您搭建篱笆一定有深意吧？”

卫兴一笑，竖起大拇指。

“殿下果然有慧眼，这篱笆不是要阻挡大京军进城，而是要防止他们进城后逃出去！”

肇真一惊。

“老将军是要开门放他们进来，然后关门打狗，将这一万人全歼？”

卫兴点点头。

“战局瞬息万变，充满变数，我们昨晚的商议，是殿下自己充当诱饵，去太湖上吸引蚩陀满，但现在既然它打到眼前，我们随时调整，抓住这个机会将之歼灭，请殿下带领百姓火速撤到樊山上去，让老夫在这里来个瓮中捉鳖！”

樊山在鄂州城西，又称西山，肇真有些激动，一下握住卫兴的双手。

“好，太好了，上次小王和乐将军在润州一败涂地，正想出一口恶气，能不能让小王留在将军身旁，学一学临战的指挥？”

卫兴盯着肇真看了好一会，终于摇摇头。

肇真有些着急。

“小王在汾州、西邵乡、京城外都是经历过战场的。”

“不，老臣不是担心殿下的勇气，而是您现在身份不同，肩上的责任很重啊。”

“这——”

肇真明白，如果京城被万焱阿狮兰打下，那自己就要肩负起恢复大崋的命运。

“殿下，那就此下令吧！”

“好、好吧、很好——”

肇真语气数变，他的心态已发生变化。

这一老一少相互对视，肇真忽然笑了起来，卫兴也跟着笑起来。

这笑声，一个苍凉豪放，一个清亮高亢。

***

午时。

大风城，皇宫。

外面刚下过一场大雨。

玥儿刚回到安华殿，她愁眉紧锁，黄吉恩的伤倒是稳住了，但陈礼荣却越来越不行，一是他伤得太重，二是京城缺乏药材，不但缺药材，粮食也到了极限。

慕容七儿替玥儿脱下脸上的面纱，轻轻按摩后背。

“妹妹，大风城每天都在饿死人，我们还能撑多久？”

玥儿咳嗽了一声。

“现在城里的粮食越来越紧，将士们每日一餐都得不到保证，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城里连只老鼠都找不到，全被抓了吃光。”

“这可怎么办，信王殿下还没消息来吗？”

“有是有，说虞将军已经到了蔡州，但万焱阿狮兰派他四弟去拦截，怕一时半会还解不了我们的围，而且大京国又有增兵。”

宾良打来一盆热水。

“太妃娘娘，您身上湿了，先洗把脸再换身衣服吧？”

玥儿摸了摸脸上，上次慕容七儿她们帮她用了雪莲养颜生肌膏，脸上很不舒服，受伤地方的疤痕不但没恢复，反而隐隐作痛，整张脸都十分难受。

“算了，这两天先不洗了，一沾水就痛得不行，不知是何原因，倒是宾良你要洗洗，你今天脸一脸黑气。”

宾良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人也不知为何，这两天总是眼皮乱跳。”

慕容七儿没有在意宾良的话，她看着玥儿的脸有些惊疑。

“娘娘，这、这是不是当初太后想害您，故意留下一瓶假药膏给您？”

玥儿摇摇头。

“那时她害我干吗，她到死时，都还不知我真正的身份。”

“那就是送这药膏的人太坏，拿些没用的东西来糊弄我们。”

“也不会吧，太后说那是个什么汗国，离我们很远很远，他们来不了，就委托大鸟国的使者送来。”

“那会不会是大鸟国的人搞鬼，偷偷换了一瓶？”

“你呀你呀，就是想得太多，我敢这不是毒药，就是一次用量太多，起了反作用，过几天便恢复了。”

慕容七儿有些气愤。

“都怪如冬，做事粗手粗脚，这药膏她也不知好坏，一下就把你涂得满脸都是，还说不要浪费！”

玥儿一下想起如冬。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见如冬？”

慕容七儿恨恨地握了一下拳头。

“这死丫头吃得真多，妹妹你这两天几乎没吃东西，结果你省的那一点，全被她偷吃了，我叫王总管将她关起来了，先饿两天再说，反正她那么胖也不会饿死！”

玥儿叹了一声。

“唉，关她干吗，叫王总管将她放了吧，不过我们能省就省，尽量把粮食省给城上打仗的将士用，多撑一天是一天。”

其实城中已近乎断粮，最开始梁俭余预计能撑三个月，但玥儿要他撑六个月，结果被阿昌先生指使奸细放火烧了两个粮仓，就撑不下去了。

慕容七儿望着玥儿，脸上带了怜惜之色。

“妹妹，我有时真不知道你这样是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