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了许久，直到黄昏才走到能看到孤儿院附近公交车牌的地方

孤儿院离郊区很近，监控不多

每到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无论四季都是如此，和城市中心的车水马龙相比，这里的静谧如同难得的天堂

恰是光辉烂漫，金光四射，美好的光泽洒满了大地，宁静的街道上只有林和王仁漫步着

自从看到了那个坠楼的女生，两人便说话很少

直到快到了孤儿院时，王仁突然说道：“那个女的，我好像认识——以前的同学，那时候只感觉眼熟，没想太多，走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了。”

“她是个怎样的人？”

王仁摇摇头，“我和她交集不多，事实上她没多少朋友，我们都不了解她”

林突然放慢了脚步，他想听下去，尽管他走在这宽敞的公路上会本能的害怕

“我就记得，她的成绩好像很好，长得也不错，但是不爱说话，当时的老师就因为这事儿可是下了一番苦心，把班里最爱说话的和她放一块当同桌，不久后班里就没有什么特别爱说话的同学了。”

林来了兴致，又追问道：“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也不知道太多，毕业后有个什么师生聚会，是老师掏的钱开的，所以大家吃的都不多，聊的却很多，但是唯独那个女生，就她直到最后一天都没说什么话。

我很佩服那个老师，他看人特别准，就毕业饭局那天，他对我们每个同学都有一番劝告，对我说的话大概是我这个人没什么让人担心的，人善，不傻，性格也好，就是没啥上进心，不过我这样的人，就适合过安稳日子

对那女生的时候，叹气叹了很久，才说了点，大概意思是这女的每天活的太累，还没什么朋友，这种学生很难适应高中的高压生活，她的父母都很倔强，就是那种原生家庭，对她要求太高，她没必要啥都听父母的……大概就这样的话吧。

后来，我们自然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当初关系近的同学，现在也分道扬镳了，我们活法不同，但大多数也都像老师当时预测的一样，有了相应的问题。”

林静静的听着，没有说一句话，他浸润在这人文的光辉中

“反正吧，现在回忆起来，感觉那老师他的话吧，更多的是无奈，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却尽力的想让学生的生命没什么悲剧。”

“如果你能够很轻松的救下那女孩的话，你会去做吗？”

“我当然会啊，我和她又没仇没怨，要是能三言两语就把她救下，肯定要去，不说别的，就当时那么多围观群众，要是可以的话谁都愿意，这种事儿是个人都不想让他发生。”

不知不觉，落日余晖都已散去，夜幕降临

林又加快了步伐，他很清楚，在这样宽敞的道路上，是十分显眼的猎物，一旦慢下一步，都是致命的错误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王仁想不到这点，为什么王仁只是在道路上悠哉的走着，为什么他毫无生死的观念

他将自己的担忧告知王仁，王仁却只是笑着，觉得林只是怕黑，想多了，王仁甚至敢打赌，这一晚上都不会有车走这条路——事实上每晚都这样

这赌约刚下了，就听身后传来引擎声起，林迅速回头，他看到的，是一个黑色轿车，体型不大，看起来很是破旧，他的速度在慢慢变大

王仁见林突然回头，跟着回头，等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远处有辆黑色的轿车，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大路上就算他喝醉了也不至于撞我们。”

林没有接话，只是四下观察：好一条宽敞的大路，一眼望去，即使是最近的建筑物也隔着一段距离，四处大多都是荒地，要想回到孤儿院起码要走两个小时

那车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王仁也感觉到了些许奇怪，只听林突然低喝道：“跑！”

“跑？跑啥……往哪跑啊？”

林反手抓住王仁的胳膊，径直跑向公交站牌的杆子，在公交车牌上看了几眼，有开始沿着公路跑。

王仁有些不解，却又不敢多问，只是说道：“你要是真害怕那破车撞你，你还能跑的过它？”

林答道：“出门的时候，这一站附近有几棵树，应该能挡住车的撞击。”

黑色轿车的速度只是加快，一眼望去，确实有几分他想要撞向王仁二人的样子，王仁寻思着，自己又没惹过什么人，林做事谨慎小心，也不像惹事的人，谁会撞自己

他又转念一想，林是警察送过来的，赵文华也说过，林是个从什么危险的地方跑出来的，这样的人难免有点被害妄想症，和林跑跑步，也就当锻炼身体了。

只是林跑的很快，身体素质比体育生还好上许多，明明是冲刺的速度，林却一直坚持着，不喘一口气。

直到真跑到那棵树下，才停了下来，王仁一回头，汽车离自己只剩一百多米，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拽着他的那个胳膊突然发力，把他甩到树后，林自己却站在树前，紧紧盯着黑色轿车

车的方向在微微调转，王仁突然意识到，那黑色的方向，还真是想要撞二人

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公路限速的铁块，一旦撞到人，可能人会没有痛苦的被分尸

此刻，这就是林的结局之一

距离只剩数十米，王仁有些颤抖，在树后半蹲着不敢出声，他又看得出神，想要对林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害怕，王仁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仅仅是一秒的功夫，这车就漂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林高高跃起，双手托住身后的树木稳定住自己，而后，如同一个蜘蛛，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又在向上攀爬

汽车撞到了那棵树，巨大的力量让这粗壮的树木开始晃动，汽车的尾部微微上起，又落下，再看汽车的前端，已经是彻底废烂，缕缕灰烟冒出

林从叶子丛中跳出，飞快拎起王仁的衣领远离这棵树，才刚刚撤出几米远，车中，便已经能看到隐隐的火光

再走出十几米，轿车随着引擎传出嘶嘶的声音，爆裂开

冲天的火光点燃了这棵大树

燃烧的火光，宛若绚丽的烟火，竟有几分美感，王仁怔住了几刻，不知该说些什么，等了好一会儿，才站起

林拉着王仁，缓缓回过头，面对着着爆炸的火光，向着孤儿院的方向慢慢后退

林很清楚，自己看到了，看到了汽车冲过来的那一刻，驾驶员的面孔是怎样的，驾驶员那想要杀了自己的眼神，那看到猎物渴求的眼神——那是个鲜活的狩猎者

但仅仅是一个瞬间，自己跃起的那一个瞬间，驾驶员的脸庞变化如同书页翻过，快的可怕，仅仅是一个瞬间，驾驶员的脸就失去了神色

林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驾驶员在撞向树木的瞬间，已经完成了脑死亡的过程，但林同样能想到，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那人的身体内有什么机制，可以让他撞向树木的瞬间死亡，那么他的身体绝对也有其他机制会进行本能的阻碍

除非，这身体本就是个空壳

林很想去继续思考这耐人寻味的问题，只是眼前，应该先保全自己和王仁的性命

轻易的救了他人一条命，这算是人类吗？自己被暗杀保全了周围之人不被连累，这算是人类吗？

这个问题同样让林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