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收拾着破烂的衣服，向赵文华讲述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赵文华沉默地思考着，直到王仁讲到自己和林从公交车上跳下就此安全回孤儿院，才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该说什么。右手忍不住摸向兜子中的香烟，看到眼前衣衫褴褛的孩子，又伸了出来

他在思考着一个大人常常去思考的问题——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在撒谎？如果是撒谎该怎样正确指引？摆在眼前的，是二人衣服上显眼的划痕和破洞，王仁的身上更是有着几道伤口

林帮助王仁贴上创口贴后就望着自己的衣服发呆，没人能看明白他在想什么，总之不像是心有余悸的恐慌

过了好一会儿，赵文华才说道：“都回去休息去，要真是这样的话最近少出门。”

林点点头，搀扶着王仁回到宿舍，赵文华目送着两人关上宿舍的门，才走出孤儿院开上私家车驶向派出所

赵文华心里时不时的骂自己两句，像是个孩子一样懊悔着，疑问着，“为什么当初我不是自己和他们走，为什么我一定要让王仁带他出门，为什么当时警察送来我不能再多问些信息……为什么我当初要收那些钱，为什么我要成为着孤儿院的院长。”

市区中心的夜晚，分不清天上和人间，那地上林立高楼中，闪烁着万千灯火，恰如头顶的黑幕有着点点星光

停好车，赵文华快步走到派出所内，看到看守的人便问道：“您好，请问夏警官在吗？夏武警官”

“夏武警官？您是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可以帮助您完成的”

“警察同志，这事情说起来挺麻烦的，找他的话能方便点”

“同志，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不怕麻烦。”

赵文华稍加思索，从头理了理思路，他清楚王仁的性格，若是二人出了什么事情，王仁的确是会为了朋友而撒谎的，但王仁也很成熟，分的清是非，一点小事不至于让王仁对自己这样完全可以信任的亲人撒谎

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可能，是林有什么可以理解的精神疾病，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让二人都受了伤，王仁为了不让林因此被歧视，隐瞒了下来

自己要做的，是多问到些林的资料，林究竟是什么来历，林的身体详细情况是怎样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夏武警官当初把林送到孤儿院时，为什么要说有什么情况都一定要及时汇报

“警察同志，是这么个事，我是个孤儿院的院长，前天夏武警官把一个孩子送我这了，说是个走丢的孩子，公事公办得在我这待上段时间，身体上是检查了没什么疾病，心理上却总感觉有那么点问题，这倒难免，这种的可怜孩子嘛，关键问题是，这孩子证件不全乎，这夏武警官给的资料好像还有点问题，得好好核对一下。”

赵文华嘴里说着，手又从兜里摸出跟香烟，递给值夜班的同志，那同志摇摇头，伸手推回去，看着赵文华自己吸了起来，说道：“成，您先坐会儿，我去联系一下——对了，您的名字是叫赵文华是吗？”

“是的，您查到这些东西了？”

“不是不是，你不说你是孤儿院院长吗，就忍不住想到赵文华这名字了”，说这话时，那同志眼中还有几分惊喜

“我这名字这么有名吗？”

“算是吧”

“这名声是好的还是坏的？”

“孤儿院院长能是坏名声？别这么怕别人诬陷您，这年头没人诬陷干你这行的，你应该也知道，大老板什么的可都是巴结着你呢。”

“所以我才担心我名声是好是坏”

说完这话，两人相视一笑

警官的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捣腾着，眼睛里扫过数不清的数据，过了十余分钟，才笑道：“这情况确实有点麻烦，您着急吗？要是着急的话我现在联系夏警官”

赵文华摆摆手，回问道：“夏警官什么时候上班？”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就能见着。”

“行啊，谢谢警察同志了啊，我明天再来吧”

说罢，赵文华转身离开，钻回车内，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的很沉，还有着轻微的鼾声

夏武本人可并不知道自己还这么被一个只有几面交情的人挂在心上，倘若问他，现在有人正思念着他，这人是谁？他定然会反问道，可是家中父母身体有恙而思念自己？

自从前天和同事在饭馆吃了顿饭后，林的问题就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之前思考，林从荒野中来到市区，那么根据这荒野看看其他市的监控应该能有些线索，而最坏的结果，自然是去了其他市，又要去查看其他市周边的“其他市”

夸市调查是复杂的，所幸近日已经发生了不少失踪案，周边几个市的警方已经熟络起来，调查才方便不少

夏武把林在本市出现的视频传给其他市公安局，说法很简单，帮这来历不明的孩子找个归处，他特地提到，这孩子精神失常，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说不定这孩子和最近的失踪案有关

不过半天时间，林在其他市的录像资料就被找到，监控视频里，林和夏武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一样——穿着黑皮衣服，脸上毫无表情

时间再往前推移，直到七天前，就是该市的监控录像中能看到林的第一面，那时的林，仍然是同样的情况，没有丝毫变动

夏武忍不住皱皱眉头，他倍速的看完了这些视频，基本得出一个结论：林的生存方式一直都是在突破他所在年龄的人体极限，在视频中，林没有过任何进食，摄取水都是靠着近几天时不时的秋雨

五天日夜不停的行走，走出了这个面积不算大的市，到了荒郊野地里才脱离了监控的视野

但这段时间，也不过一天

夏武用以往的经验猜测着，监控视频毕竟不能保证每一时每一刻都盯着这一个人，这一个人走到监控视频里的某一个垃圾桶边，吃了些被别人抛弃的还有食用价值的食物，也可以补充能量，这是十几年前流浪汉中常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