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叹了口气，将器官箱内原先的器官物归原处。两人带着器官箱顺着原路返回。

到了市区内，在熟悉的阳光下，林生将器官箱交给了夏武，并向夏武传达了尤里的希望：找到器官的原主。

夏武承诺下来，临走前，夏武告诉林生一个派出所的地址。

林生没想太多，只是迅速到了地方，只见派出所门前围着不少人，他们手中尽是持着短棍，嘴里大多叼着残破的烟，看起来，像是将要迎接一场恶战。

林生站在人群中，向建筑内部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王仁被几个工作人员看护着向外走着。

王仁浑身上下颤抖着，一步一拐地走过排列着无数棱形的推拉门。随后，门重新被关住，门上再次显示出方方正正的正方形整齐排列的样子。

林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是这小崽子，就是他，这崽子把我们的大哥害的很惨，还弄死了其中一个混了很久的弟兄。”

王仁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静静地向前走着，直到这群人将王仁围住，王仁才抬起头看着他们。

林生顿感不妙，从怀中掏出面具，戴在脸上，紧盯着站在王仁正前方的男人。

那男人身材并不算强壮，只是有些高，有些瘦，眼睛里虽透着杀气，却并不能造成令人战栗的恐惧感。

男人伸出手，在王仁的脸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呵斥道：“你以为你做了事情就能安全的过去？我告诉你！天底下哪都有我们的人，你跑不了！安心为我们大哥的钱陪葬吧，我今天先不杀死你，杀死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先给你点教训。”

林生明白过来，这伙人在这大庭广众下的行为正是要示威。

男人挥了挥手，正欲从人群中退去，却突然感受到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男人回过头，只见一张诡异的笑脸直勾勾看着自己，细看去，是个似曾相识的黑白面具。

面具下的人正是林生。

“你——”

男人刚开口，林生便抓住男人的脖子，将其推倒在地，顺手从身旁的人手中夺过一根短棍，朝着男人的头部袭去。

男人本能想要用双手护住，林生见状大喜，心中明白这一次攻击不用留手，下了七分力。棍棒挥舞过去，瞬间断裂开，只留下男人撕心裂肺地吼声。

林生没说话，拉起王仁便要离开，周围的人群再次围了上来，林生只好将王仁护在身后。不过五分钟，林生将这些人尽数放倒，这才安心将王仁带走。

王仁被林生搀扶着，虚弱地问道：“你在警局门口打人，不太好吧？”

“你在这里被打死都没人管，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你先说一说你自己吧，你是怎么回事？”

“之前我们在大楼里杀了一个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人现在被发现了，我也被怀疑跟此事有关，不过他们没证据给我定罪，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不可能是杀人凶手，他们想从我口中问出来谁是主谋，我没把你们中的任何一人供出来。”

“谢谢——但是如果实在坚持不了的话，你可以直接说杀人者是林生，我不害怕的。”

“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怀疑这个杀人的罪名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有工具价值。”

林生问道：“工具价值？这是什么意思？”

“那里面的警察我估计有不少鬼，他们真想给我安排一个罪名，我这样的孤儿找谁喊冤？但是他们没有，我想也不是因为他们公正无私，是因为他们要靠这个罪名去冤枉别人，至于我，无足轻重。”

“所以呢？所以那伙人就一直在门外等着，把你放出来后就给将你殴打一顿，什么道理！我之前还以为能遇到更多夏武那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有夏武这样的人，有他们那样的人，至于谁会做出更多的事情，就要看整个世界的态度了。”

林生听不大懂，但能明白这话里的几分意思，没多说多余的话，只是叹口气，问道：“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我把你背过去？用不用先去医院看看吧，我害怕你有什么内伤。”

王仁笑道：“没什么的，他们没有打到我的头，我命大得很，没什么可担心的。”

说完这话，王仁的语气忽然又变得悲伤起来，黯然道：“林生，你知道吗？王仁这个名字是我的本名。”

“什么意思？你还有别的假名？你也跟我一样用假名字生活？”

“不，不是这样的，多数孤儿的名字其实都不是他父母起的本名，而是孤儿院起的名字，所以你在孤儿院的名单里常能看到诸如党生，党爱之类的名字，但我不是，王仁这两个字，是我的亲生父母给我的。他们打从我出生之前，就祈福我是个善良的人，所以用仁这个字作为我的名——其实这名字不好听，不怎么顺口。”

林生点点头，问道：“这有什么意义吗？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恰好接触了这些事情的人，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路，我想走下去，我是会害怕的，可我更害怕我就这样看着人们不断的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无能为力。”

林生看着王仁的双瞳，恍惚之间，看到了一张少女的俏脸——那是李晴的脸，李晴坐在轮椅上来到孤儿院看望王仁时，她的神情正如此刻的王仁一般坚毅，现在想来，那时的李晴或许已经是脑虫的傀儡。

在王仁的指挥下，林生将王仁送到了吴洋住的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尤里便打开了门，将两人接进屋内，“这孩子被带走之前我们就约好了，如果一天内不能在这里回合，我们就会动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手了。”

吴洋随意地躺在大床上，苦着脸，抱怨道：“事情越来越多了，根本搞不完。”

尤里笑道：“事情再多，我们的人都在，就不是大事情。”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尤里看向吴洋，继续笑道：“坦率地讲，以前我们的计划都是不成熟的，但现在，经过这个事情，我们有了成熟的计划。”

王仁靠在墙上，他看到此刻的林生显得有些激动。

“什么计划？我们还有办法？”

尤里正要说话，吴洋率先开口道：“话说在前啊，对于这个计划我持中立态度，我不完全支持——这样的风险投资危险性太大了，我见识过你们的实力这不假，可是你们就算打人再厉害，也是有极限的啊！”

“到底是什么计划啊？”

尤里指向王仁，“关于泰安集团的器官交易行为，我和吴洋早就有所耳闻，但一直将信将疑，如今来看，这是安全有可能的，我们准备将王仁作为诱饵，将他们的器官交易完全暴露出来，等到整个集团都因此而濒临崩溃之时，吴洋出手，成为这个集团中的大股东。”

林生冷笑道：“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计划，如果实施起来，恐怕是件麻烦至极的事情。”

“难以实施的都是这个计划中的加分项，成功会更好，不成功也没什么，我们必须完成的只有一步，那就是一定要将脑虫事件产生的一系列危险性暴露出来，用中国的古话说，这是一招绝后计。”

“绝后计？什么意思？”

“我想过，脑虫是杀不完的，可我们只有几个人，这是远远不够的，而脑虫的发展壮大必然依赖人类，我们不如索性把我们的战斗变成所有人类和脑虫的战斗，让人类记住脑虫的危险性，让这个事件像烟花一样，所有人都能了解这个事件。”

林生歪着头，直视着尤里，继续追问：“能不能具体些？”

“好，先说这个计划，吴洋可以凭借自己的人脉，让王仁被认定为器官价值极高的人，我们会在王仁的身上安装微型通讯设备——”

“你们还有这种高科技？”

“——别打断我说话——在王仁被抓后，只需要录下来器官交易的过程，就足够了——”

林生再次打断道：“不行，太危险了，这个人应该由我去，就算出了危险我也能逃出来——”

王仁用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林生，“不行，只能我去，你的身体十分削瘦，而且和他们打过那么多次，他们一定能一眼把你认出来，我不一样，就算他们认识我也不会在乎我。”

林生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尤里继续说道：“利伯塔——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你还有别的任务，你需要找到那个名为夏武的警察，记一下最近有多少失踪的人，我们尽全力，找到这些人，哪怕只能找到器官。”

“我同意这个计划，但是这太危险了，尤其是王仁那一关。”

王仁笑道：“我们本就不是一定会赢的啊，对于这种大概率失败的局面，不去赌一赌，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不害怕结果如何——起码我现在不害怕。”

“你什么都没有，什么装备和能力都没有……”

“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