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月华，程家楠将染着血的手伸入乾坤镜中，那镜面就像是湖水一样，让他的手轻松没入，他在镜子里抓住明爷爷的手臂，一个用力就将明爷爷从镜子里拉出来。

“爷爷！”小铁看到明爷爷出现，开心的喊了一声。

明爷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我出来了。”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没有被亲姐卖掉、没有在黑船上当奴工、没有入赘没有出意外、晚年子孙绕膝家庭和美……

“爷爷你没事吧？”程家楠有点担心明爷爷，他还没有看过明爷爷露出鬼相，可是这时候的明爷爷身上血迹斑斑、四肢扭曲，分明是死亡时候的样子，可是明爷爷自己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明爷爷有点迟钝的看了程家楠一眼，然后才像平时一样笑着回答，“爷爷没事，家楠别担心。”

程家楠更担心了好不，爷爷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对劲，魂都不稳了还说没事。

“养养就好，问题不大。”葛道士从旁说了一句。程家楠顺利拉出明爷爷之后就又像平时一样收摄灵力，身上都用阴气包裹着，葛道士才敢靠近自己徒弟。“被那镜子吸走了大量阴气魂魄有点不稳，之后能养回来的。”

“嗯，那我多准备一些东西给爷爷用。”程家楠听到葛道士的话，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

“你自己也要补补，血祭是随便能用的吗？”葛道士想打徒弟，要不是运气好，程家楠就被乾坤镜吸干血了好吗？

“嘿嘿，我那时候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没想就做了。”程家楠尴尬的摸摸自己的头，他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太多，就是怕明爷爷出事，想尽快把爷爷救出来吧。

不敢去看葛道士的表情，程家楠的眼神飘忽，一直往明爷爷身上看。以前没看过不知道，这时候才发现明爷爷死时受得伤可严重了，整个人都变形了。

明爷爷这会儿正抱着小铁安慰，小铁这傻孩子一点也没觉得爷爷的形象有哪里不对，反正对他来说，只要爷爷对他的态度没变就好。

程家楠惨白着一张失血过多的脸，没有去打断明爷爷跟小铁的对话，反而干脆拿着乾坤镜坐到地上研究起来。

“师父，这个镜子裂了一条缝。”程家楠不确定这条裂缝是不是他打破的。“这个可以修吗？”

葛道士索性也跟着坐在地上，就着程家楠的手仔细端详乾坤镜，“这个裂缝不是你打破的，你看这里。”

葛道士指着裂缝的边缘，“这里有一点愈合的迹象，这镜子吸收阴魂大概就是为了修补自身，既然它之前就在抓阴魂，想来裂缝跟你绝对没关系。”

“……师父，你觉得会不会是山神庙里的那个鬼打破的？”程家楠想了想，既然是之前就破的，那附近有这本事的应该就是山神庙里的鬼了，毕若竟是修士的话，没可能不带走镜子。

“我看像。”葛道士也支持这个猜想，“如果乾坤镜是那鬼打破的，那就难怪那鬼躲在山神庙吃那么多人还没什么本事了，想来打破镜子也让那鬼元气大伤。”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程家楠抬头看着葛道士，舍身崖的情况他们基本也摸清楚了，就差明天等着那跳崖的老爷子来引出最后的答案。

不过就凭乾坤镜的样子，大概能猜到答案不会太乐观，这个舍身崖很可能也是误会一场，只是这样一来葛道士的希望又破灭了。

“先等着，不管舍身崖是真是假，我们明天亲眼看看山神庙里鬼是什么样的，如果能收拾了，那我们就在山神庙住一段时日。”

葛道士没有程家楠以为的那么看不开，也许一开始天书岩的时候有一点，不过也不全是失望于天书是假的，更多的是羞于自己的执念被徒弟看在眼里。

而经过之前养蛊的寨子，葛道士更是全想开了，他的追求没有问题，即使找到假的也没有关系，继续找下去也就是了，反正他阴寿挺长的。

“确实住山神庙也蛮好的。”程家楠点点头，他知道师父是在照顾自己跟爷爷，“要是打不赢我们就回去吧，反正坐车也不累。”

“嗯，”葛道士轻哼一声，他不觉得自己打不过，但要是事不可为就别撞南墙了，要知道他们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半带伤，确实没硬顶的必要。

接下来等天亮的时间，程家楠干脆捧着乾坤镜照着月华开始修炼，葛道士见徒弟自律也满意的摸摸胡子，然后加入晒月亮修炼的队伍。

就连明爷爷跟小铁也被拉着一起晒起月亮吸收月华了，就只剩下一个乖乖吊在马车车厢外当丝巾的楚大丫守夜，楚大丫没办法只能挑起守夜的重担，又觉得自己离东家他们太远，只好脚前头后，用扎脖子上的绳子拉动整辆马车。

马车的车轮在这不平整的地面上咔啦作响，引得程家楠他们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楚大丫飘在半空中，身体歪歪斜斜的，看得出来双腿用力的向前走着，拖着吊颈线把马车拉到他们身边。

“呃，大丫姐，你不用拉车子。”程家楠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庆幸认识的楚大丫是个吊死鬼；毕竟眼前的情况，好好一个人也做不出来。

“东家别担心，我拉的动。”楚大丫没有体会到程家楠的意思，她还觉得自己很聪明，这么拉车挺方便的。

“不……问题是……”程家楠眼见劝不住就没再劝了。反正拉车嘛，用手拉跟用脖子拉也没什么区别，大丫姐高兴就好。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程家楠他们就静静到上山的地方等着那送老爷子上山的队伍。

大概是山神庙有给一个吉时，这队人马早早就抵达舍身崖的山脚，到了这里一般的人就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缩减成一个吹打班子还有八个轿夫与那老爷子的后辈亲人。

程家楠坐在马车上，掀着帘子观察这些人，无奈的发现他们依然是兴高采烈的准备把那老爷子送上舍身崖，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处。

“真是傻的。”程家楠撇嘴，真的没想到人可以这么傻。要是真的有人成功，这种事迹要不是被掩的死死的，要不就是传的人尽皆知，不论哪一种，根本就轮不到一个普通的人来跳崖。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葛道士也从入定中退出，不赞同的看着程家楠，这小子很显然又动了恻隐之心，要是不拦着点，这小子必然会直白的告诉那个老爷子，不论信不信吧，首先程家楠就会被打一顿。

程家楠耸耸肩，他没那么傻，要救人也是会分情况的，不过这时候就不要跟师父顶嘴了，赶紧的转变话题。“师父他们上山了，我们也跟着吧。”

“跟着。”葛道士看了程家楠一眼之后就如他所愿的改变话题，“小心别被发现了。”

“我知道。”程家楠笑眯眯的，他师父就是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