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

皎洁月光如水般铺散开来，夜风渐起，林间湿气愈发重了，朦胧的雾气缓缓渲染。

感到寒意愈发刺骨，陆元找了个大石头挡在门口，才好了一些。

掏出本来路上准备当零嘴的花生米，轻轻咀嚼着。

“嗯”那姑娘醒了，她抬头望去，中间的空地上，还有一团跃动的篝火。

四周土腥味十足，山洞像刚挖出来，最里面那个恶汉，还在悠闲吃花生米。

姑娘勃然变色，大惊道：

“你……”

“醒了么，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先说吧，当你挥刀向我的一刻，你已经死了。”

“先讲讲自己的来历吧，就算你没了，我也好知道给谁去报个信。”

冷漠的话语从陆元口中，缓缓而出。

那刚醒来的姑娘听到，眼泪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

讲完后，姑娘头一仰，身子一躺，像是认命了，一动不动。

花清瑶是附近秀锦城烟雨门的人，父亲是旁边归云城的猎户。

今日在门中听到父亲被老虎咬伤，急忙回赶。

烟雨门是益州六派八门之一，她如今只有不到搬血境的实力。

“我突然不想杀你了，你还想活吗？”

陆元眼中带笑，向洞壁靠去，神情放松。

乍然听到还有生的希望，花清瑶又开始挣扎起来，头向陆元这边歪过来，眼神又明亮几分。

“今天是我鲁莽了，壮士，只要你今天放了我，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哦？下辈子？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听到下辈子，陆元脸色一变，手中拿着的花生米也放下了。

心中更是想到：“下辈子做牛做马，咱老陆要是个玉树临风的小白脸，还能受这气？”

“壮士，那你要什么，我全身只有几两银子，家里也是靠打猎维生，呜呜……”

花清瑶一边说着，一边刚涌起生的希望，似乎马上又消失了。

陆元晃动脑袋，眼睛又看向了她。

“我不知道下辈子是什么，我只修今世，你父亲如今重伤在床，姑娘，你也不想你父亲无人照料吧……”

陆元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她，说完，已经蹲在她旁边，俯视着她。

花清瑶似乎听到重伤在床的父亲，脸色又差了几分，她望向陆元。

见陆元神色有些异样，眼中还有揶揄之色，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壮士，我……”

“嘘，你饿了吧，来，先吃颗花生米垫垫肚子，这颗花生米吃完，咱们再接着说，好吗？”

说完，陆元从嘴中掏出一颗刚放进去的花生米，篝火映照下，还反射着晶莹的光，他缓缓递到花清瑶嘴边，只要花清瑶脖子稍微发力，就能够吃得到。

两行清泪瞬间流下，花清瑶面如死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也像是失了神采。

胸膛剧烈起伏间，双腿已经崩的直直的。

见她还在考虑，陆元又把花生米，从她嘴边又拿远了一点。

原本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吃到，现在要多费点力。

“花生米快凉了，姑娘，再不吃，恐怕没机会了。”

“你父亲现在还躺在床上吧，可不能……”

“我…吃…”

滚烫热泪已经砸在地上，快速渗于土中。

一起渗于土中的，似乎还有姑娘的高傲不屈。

“那就快点吧，我的手都举累了。”

陆元拿着花生米的手，又向后退了一点，这才真的需要花清瑶拼尽全力了。

她腰间发力，蛹动着身躯，臻首费力的朝着花生米咬去。

一下一下的蛄蛹，终于，银牙已经要咬到花生。

嗒。

陆元把花生扔到了火中，他嘴里念道：“已经凉了，不好吃了。”

“我再给你拿颗热的。”说完从嘴里取出一颗。

花清瑶刚才哭尽的热泪又像溪流般奔涌而下。

她眼神平静，又朝花生米咬去。

……

花生米陆元和花清瑶已经吃完了。

她身上的绳子已经都被解开了，正双眼无神的靠在墙上。

浓雾越来越重了，已经有浓雾沿着洞口往里散发着寒意。

陆元打量了下中间的篝火，旁边的木料也没剩几根。

先到外面又找了棵干枯的树，手掌发力树干裂成小碎块。

来来回回的都搬进洞后，顺便又从褡裢里抓出两把黄豆喂了喂马匹。

褡裢的后方，还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件像是花清瑶避寒的袍衫。

先将袍衫拿进去，放在陆元刚才坐着的旁边。

陆元又走到洞口，计算着，把石头怎样的放置，才能挡住这不断的寒气。

终于，几番来回拖动下，石头终于严丝合缝的和洞口合在一起。

只留下上面，陆元专门开的两个气孔。

回到最里面，陆元坐下。

篝火还不时的噼里啪啦，跳动的光散发着明亮的温暖。

看着篝火不远的一大堆木料，一种满足感涌上心头。

见花清瑶还在发着呆，陆元缓缓道。

“你来我这边，我有点冷。”

花清瑶像是突然被电了一下，身体猛地抽搐。

她慢慢起身，蹒跚向陆元走来，似乎双脚下午在马上被绑久了。

走起来不是很利索。

前方像是一条未知可怕的道路，她走的是那般漫长。

迎着她有些恐惧的眼神，陆元把那件避寒的袍衫撑开来。

“地上太冷了，你坐这里。”

直到陆元已把她拥人怀中，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瑟瑟发抖的寒意。

“冷吗？要不要抱的更紧一点。”

……

醒来推开大石头，外面已经是秋高气爽。

晴朗的天空下，陆元看向远处层峦起伏的山脉，耳听清脆悦耳的鸟鸣，心情更是愉悦。

他扭头向里喊道：“该起来了，走吧。”

秋日的阳光洒在陆元身上，犹如挂上一层温暖的绒毯。

他漆黑的双眸笑的很温暖，温暖的如秋日的阳光。

等到花清瑶抱着袍衫出来，又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在那个包袱里。

陆元扶她上马，牵着马匹往前走。

走了许久，终于已经能看到那些猎户搭建的两排木屋。

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花清瑶。

“找个好的大夫，让他开些贵的药，不要不舍得花钱，花完还有。”

“伤好后别让你父亲打猎了，你父亲年纪也不小了，到时我去归云城，给你父亲买栋带铺子的小院。”

“就收些山珍药材还有皮毛慢慢发卖，你那些叔伯们，以后也不用因为急着换钱，被别人压那么低的价。”

“你去吧，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花清瑶美目流转间，泪光闪烁起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