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造鹿台,是一项极其损耗民力的大工程。
在墨鲤的记忆中,后世曾对这座规模庞大的建筑群,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
“其大三里,高千尺...纣建鹿台七年而就。”
这在上古时期那种生产力仍不发达的年代,所需的耗费可想而知。
为了将这座宫苑建造得尽善尽美,帝辛大肆征发壮丁、奴隶,并不遗余力地搜刮民间的奇珍异宝。
他多次提高税收,沉重的赋税几乎刮尽了每家每户的余财。
生长在南国深山中的巨木,被不远万里地运到朝歌,用作撑起宫室的柱子。
天南海北每一处方国中的能工巧匠,纷纷被帝辛征召,曝晒着炎炎烈日,来给帝辛的这座鹿台雕梁画栋。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繁重的劳役下死去。
国人对帝辛的怨恨越来越深。
慑于帝辛长久以来的积威与残暴,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讲述帝辛的坏话。
可背地里的暗流,却越发地汹涌起来。
帝辛即位后的第二十九年。
周国的大臣闳夭,通过贿赂帝辛身边的近臣,想要试探一下有没有解救出姬昌的可能。
可谁知,帝辛沉迷于酒色,早就将姬昌得罪他的那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闳夭见状大喜,连忙将周国早已准备好的美女、奇物、俊马献给帝辛,想请他宽宥姬昌一回。
帝辛被一众珍宝吸引住了目光,爽快地答允了闳夭的请求。
于是姬昌被关押了数年后,终于从羑里脱身,得以重见天日。
出狱时,闳夭跪在姬昌的身前嚎啕大哭:“吾主,您在牢狱中受委屈了,臣有愧啊!”
姬昌掺着闳夭的双臂将他扶起来,连忙道。
“快起来,闳卿,何至于此!要说这几年来,周国还是依靠着你们,才得以延续社稷啊!”
姬昌通过闳夭的口中得知,在他被囚禁的这几年里,周国被他的夫人太姒和大臣们管理得井井有条,这让姬昌心中的忧虑顿时缓解了大半。
“吾主,帝辛残虐,朝歌不是久留之地,不如我们即刻启程,返回西岐。”
然而对于闳夭的提议,姬昌却犹豫了。
“闳卿,且再等上几天,我还要跟一个好友道别。”
好友?
闳夭心中疑惑,心想难不成是与西伯侯相识的某个诸侯?
可直到姬昌准备离开的那天,闳夭都不见有诸侯前来拜访。
最后,离去之日,在环绕朝歌的淇水河畔,闳夭终于见到了那位姬昌等待多日的好友。
——竟然是一条鲤鱼!
闳夭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站在不远处,亲眼目睹着姬昌与那条鲤鱼聊起了天。
站在岸上的人,和浮在水中的鱼,双方就像是完全没有沟通障碍一样,竟也聊得火热,尽兴处,姬昌有时还会笑上一两声。
目睹着如此画面,闳夭脑海中竟冒出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西伯侯...不会是在牢狱中关得太久了,精神上出问题了吧?”
...
“呼姬昌这家伙终于出狱了,竟还记得跟我道一声别,不枉咱关照了他那么久。”
墨鲤静静地泡在淇水中,目送着姬昌一行向西方的地平线远去。
心中不知为何,竟也有了丝丝难以描述的惆怅感。
“喔...”
身旁的白菱扯了扯墨鲤的尾巴,嘤嘤地叫了两声。
这些年来,虽然白菱仍然没有如老龟那样学会说话。
但依靠着《易经》的帮助,这只小河蚌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蠢蠢的了,一句简单的嘤嘤声中,能表达出来的意思也丰富了许多。
“是吗?白菱你也想家了啊?”
墨鲤抚摸着白菱的贝壳,轻笑道。
“也是,咱们俩也出来好久了,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喔!”
白菱非常开心,朝墨鲤贴贴了过来。
猝不及防下,墨鲤猛地被白菱撞飞了出去,呛了一大口水。
“喂!你又在做什么蠢事!”
墨鲤选择收回之前夸奖白菱的那句话,这家伙...和以前完全没有区别,一如既往的蠢萌。
也不知道这小河蚌是怎么长得,在跟着墨鲤的这几年里,越长越大,体型越来越夸张。
若是不使用热血小说网神通的话,白菱的体型长得都要比墨鲤大了。
话说,寻常的河蚌真的能长成瓷盘大小吗?
也太夸张了吧?
...
等到墨鲤回到沙丘苑后,天色都暗了下去,但却仍有一位客人等候在墨鲤的巢穴前,逡巡不去。
“老家伙,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堵在我门口干嘛?”
墨鲤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老龟的龟壳,戏谑道。
“这么大年纪了还熬夜,小心活不长啊!”
“谁?!呼...你终于回来了。”
老龟先是被吓得缩进了龟壳,见是墨鲤,又苦笑着将头从壳中伸了出来。
“熬夜活不长...反正老朽也没多少年好活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你这是怎么了?说的些什么怪话?”
墨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将老龟邀请进家门,并吩咐白菱去沏上两盏水草茶。
“老朽也不多绕圈子了。”
老龟稍一沉默,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将龟壳上的图案展示给了墨鲤。
“昨日夜间,我观紫微星偏移西方,人间的气运似乎发生了扰动,于是忍不住卜筮了一遭...”
“也许、大概...殷商的确是要亡了吧...”
虽然墨鲤早就知道商朝即将亡国的命运,但见老龟说的这么言之凿凿,还是忍不住趴在它的龟壳上端详了半天。
“呃...”
如鬼画符一般的杂乱图案看得墨鲤一阵头大。
“这都是些什么呀?不是是你自个儿胡乱画上的吧?”
“你!休得胡说!”
一向宠辱不惊的老龟,被墨鲤气得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好多。
“卜筮之道,事关天地鬼神、人世变迁,我焉能胡乱造伪?”
“呃...好吧。”
墨鲤拍了拍鳍,疑惑道。
“可我还是不明白,商朝亡国就亡国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老龟你找个烂泥池子往里面一钻,难道还有人能害得了你?”
“唉...”
老龟长叹道:“我家世食商禄,与之牵扯千年,殷商既亡,老朽我又焉能独活?”
“所以这一次,我是来向你托付后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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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辛三十一年,旱,河水枯竭,王于沙丘苑中获一大龟,焚甲而卜之,其兆非吉,王不怿,乃令巫祝大祀三日,以为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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