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相一身白衣如雪,站立于虚空之中,在他的背后,就是一轮皎洁的明月。
他站在那里,没有感觉到任何灵气的躁动、力量的波动,仿佛站在所有人眼前的,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凡人男子。
可以为点画出圆心,方圆万里之内,没有任何风吹过。
但所有的草木,石块,乃至一粒微尘......在这天地中的一切,此刻都散发着一股恐怖的剑意。
所有剑意又都向那圆心处汇聚,使得那些身在地下的修罗族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剑海之中。
方无相身上没有剑,但此刻天地的万物,仿佛都是他的剑。
阴月华的嘴角,咽了一口唾沫,她浑身上下紧绷着,似乎不敢动弹。
不只她,那些获得新生的修罗族,也是如此。
因为神子成功降世,族群得到了整体的跃迁。
他们不再是无智的野兽,他们有了自己的判断力。
此刻他们清晰的知道,如果妄动的话,会发生极为恐怖的事情。
但终归是刚刚获得智慧的野兽,兽性未泯。
有个魁梧的修罗族族人,无法忍受这种无法动弹的状态。
他咬紧腮帮子,试探性的弹了一下手指。
他手指拨弄扰乱空气的刹那,像是激活了某种恐怖的剑阵。
在他周边的石块、草木、微尘立即向他斩出了千万道剑意。
像是个装满水的瓷器,在一瞬之间被打破。
里面喷涌出血液,破碎内脏与骨骼残片也飞舞而出。
那些离体的身体组织,并没有洒落在地上。
它们出现在空气中的一瞬间,再一次的引动了剑意。
眨眼的功夫,剑意磨灭了他身体的一切。
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便已经不见了。
前车之鉴在此,那些修罗族的族人们,此刻再没有一人敢动弹。
站立在虚空中的方无相,淡漠的扫看着下方。
他并没理会那些被他俘虏的修罗族人。
而是看向了方子画与霍龙的方向。
他抬手轻轻一招,被霍龙推走的银色仙梭,朝他飞了过去。
而正在靠着攥取的神性,修复着自己身体的霍龙,此刻也朝他飞了过去。
他看着自爆识海的方子画,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绿色光幕将他罩住,为他修复着识海。
又扫了一眼霍龙,愣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刻他才将目光,放在了地下修罗族的身上。
阴月华面露狰狞之色,她修为如今已经是元婴,种族完成了跃迁。
在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足以逍遥天地。
但此刻面对着方无相,她再一次被提醒了,在这方天地,最可怕的种族眼中,她和她的修罗族,依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蝼蚁。
她抬着头,看着高空中的人影,没有惧怕。
他们的族群已经完成的晋升,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这世间人族为最强的种族,最为天道所钟爱,但并不是没有其他族群或势力作为挑战者。
此刻那些暗中观察着的人,也应该看清了他们的价值。
“他们会出手的。”
阴月华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既像是面对死亡时的心理安慰,又像是穷途末路的赌徒,最后一次摇色子。
方无相双眼一抬,一道恐怖绝伦的剑意,斩了过去。
那剑意并未斩向底下的修罗族众,而是斩向了在他正前方的虚空处。
那一剑,像是斩碎了前方的天空,一道如同蛛网般的裂缝,在整个虚空之处张开。
那裂缝之中,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恐怖的杀意,从中散发了出来。
“那帮混蛋,果然在暗中关注着这里的一切。”
阴月华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那道裂隙,此刻她也想这道,出手救自己的是这世界上的哪一势力。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中缓缓的传了出来。
一名老态龙钟,满脸的悲戚之色的僧人,从中走了出来。
他面容悲戚,眼含慈悲,双掌紧紧合十,似是在为众生祈福。
如果他没有披着人皮袈裟,挂着人头舍利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得道的高僧。
“杀戒主持。”方无相缓缓开口道:“看来诡异晋升的背后,有你们魔佛寺手笔。”
佛门修行,须持五戒。杀、偷、色、忿、口。
而魔佛寺,作为脱胎于佛家的魔修宗门,他们的修行理念则刚好相反。
他们认为,只是一味的禁行五戒,却不身入地狱,主动了解五戒,修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只有主动打破五戒,以此才能勘破知见障,才能修得无上果位。
而这一位便是魔佛寺,杀生道的主持。
当他的身体,从方无相斩出的裂隙中走出来后。
因方无相所形成的天地剑域,消融了一部分。
而在他身后的修罗族族众,则感到身体一轻。
那种浑身被恐怖剑意包裹着的感觉,终于消退了。
阴月华也抚摸着起伏的胸膛,将自己的气息调稳。
接着她对着那破戒僧人道了一句:“多谢玄杀大师相助。”
接着,她从储物袋中,飞速的拿出了一个阵盘,将其放在地上。
一个无比一种玄奥的阵法,一阵盘为中心,在这大地上铺开。笼罩了所有修罗族的族人。
“传送阵!”
方无相皱眉,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有着此等宝物。
看着已经有一些修罗族的人影,逐渐变得虚幻,接着消失了,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他抬手,一道剑气斩了出去,想要斩断此地的空间,阻止那些人用传送阵离开。
但那魔僧玄杀,僧袍轻轻一荡,将那斩击化解。
方无相看着他,脸色变得冰冷。
“人族内部的正邪之分,一直是道见不同所致。
你今日之举,已经是在帮助外族,背叛人族。
魔佛寺越界了!”
他带着杀意的目光,向此人撞了过去。
玄杀无视了那目光,开口辩解,他的面容很温和,语气却带着些庄严的感觉,
像是在诵读佛经:
“这么多年了,以往每一次选举人族序列,与异族神子争夺气运时。
人选都是你们正道九派的人,何时想过我们?
难道修了魔,就不能代表我人族?
我们魔佛寺、血河宗、鬼王会、赶尸一脉......都是人族中的顶级势力,
难道我们无法代表人族?”
“那是因为,在战场上,镇压异族的,都是正道九派的人!为人族流血的,都是正道九派的人!”方无相冷冷道。
既然道不同,今日一番厮杀是免不了的。
此刻方圆万里内,天地间包含的所有剑气,在他手中汇集。
万物为锋,天地为鞘。
方无相此刻,拔出了他温养于天地中的那柄剑。
“可即使这样,我们从中得到的,也太少了。”玄杀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刻骨的杀意,依然和煦的说道。
“而且,你们正道之人,也没有给过我们,前去杀敌的机会啊。”
“你觉得,我们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以同族人性命,作为修行资粮的魔门吗。”
“看来是没法谈了。”
感受了方无相的战意,玄杀脸上那和善的慈悲相,逐渐隐去。
他将合十的双掌逐渐张开,一柄人头戒刀出现在他的右手手掌。
指刀向天。
一尊与天地同高的血色佛陀相,在他的身后浮现。
那佛陀面容和蔼慈善,眉目低垂,像是在观察着众生。
而佛身上血土堆积,有无数的冤魂,在佛陀身边飞舞。
他们痛苦哀嚎,永世被困于血土佛陀上,不得超生。
“那今日,老衲便以魔佛寺《破杀戒血佛陀身》一会《天地剑意》!”
方无相手中的剑,向血土佛陀斩了过去。
那剑光所过,天空中乌云倒卷,如在开天。
血土佛陀身中,玄杀身缠亿万亡魂。
一手结佛门手印,一手持破戒刀。
口念佛门六字真言:“唵、嘛、叭咪、吽。”
毫无畏惧的与那剑光撞在一起。
两大化神境强者,各自在此,挥洒着自己的神通手段。
此刻的景象,仿佛古老神话中的神明,在天地苏醒,开始互相征伐攻杀。
但他们都打的也极为克制,玄杀需要保护身后的修罗族,让他们通过传送阵赶紧离开此地。
而方无相也需要护住自己身后的霍龙与方子画,不被血佛的冤魂侵染。
阴月华将最后一名修罗族人传送走时,他看着远处高高在上的天地剑,此刻心绪激荡:
“你们人类,过去一直被天道眷顾,现在依旧如此。但未来却未必!
万物之灵长的位置,未必永远都是人!”
没有说出狠话,而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里的人。
方子画、方无相以及,霍龙!
来日,必要尔等偿还。
作为操纵着阵盘,最后传送走的修罗族,她此刻在心中暗暗说道。
当阴月华走后,玄杀已经没有继续战下去的理由。
在一次交手后,他找了个机会,摆脱了纠缠不清的方无相。
以血遁之法,逃走了。
穷寇莫追,何况方无相这边,还有两伤员需要照顾。也就放弃了。
他感受着霍龙体内的力量,以及生命的流逝。
“十六岁,武道锻骨境,仙道练气五层,可以说是难得的天骄。
但似乎使用了某种禁术,强行提高境界,现在肉体与灵魂的年龄,已经是七十六岁高龄。
可惜了,若是没有自断前途,本来以他的天资,能做一个后备的人族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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