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一身和王书圣身上一样样式的白色长衫，婴儿肥的小脸有些胆怯，缩在王书圣身后，看着苏青白的样子。

不过，苏青白依旧可以在这怯怯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侥幸，看到一丝希望。

所以，莫山山在三四岁的时候，就察觉到王书圣对她不同的感情了？

这不可能吧？

对于自己这个猜测，苏青白感到很可笑，微微摇头，不在思考，转而蹲下身子，看着这个小女孩。

“你叫什么？”

苏青白的声音稍有的温柔了起来，毕竟，真算起来，自己那个还没有正式拜师的弟子柯悦儿都要比此时的山山大，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便是未来的书痴莫山山，但是，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应该认识王书圣一直都保护的很严密的莫山山的，所以，才会开口问上这么一句，当然，也有想要逗一逗这个小丫头的想法。

莫山山依旧是那副怯怯的样子，声音也很是软糯，

“我叫莫山山。”

这幅软糯的样子让苏青白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嘴角扬起，语气也更加温柔，

“我叫苏青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唐国书院？”

莫山山听到这话眼睛闪烁了一下，但神色依旧是那样胆怯之中带有一点平淡，

不过，苏青白还是察觉到了这个三四岁的小丫头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种远超她年纪的成熟感觉，一种犹豫的神色，

看样子，这个小丫头是动了心的，只不过是在担心出狼窝入虎穴罢了，也不知道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在这个年纪，便有了这些想法，察觉到了这些心思。

说起来，王书圣是怎么收到这样一个弟子这件事原著中好像没有提到过，不过，莫山山这个名字倒是能够让人有一些想法，很可能，莫山山是王书圣捡到的婴儿，不然也不会取莫干山的山名作为名字了，

想到这里，苏青白笑了笑，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着莫山山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去不去？那里还有一个比你大几岁的小姐姐哦，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莫山山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松了几分，眼神中的胆怯神色也消去了不少，看得出来，她放心了不少，

苏青白乘胜追击，继续说着，

“那个小姐姐要做柯悦儿，是我的弟子，你要不要也拜我为师啊？”

莫山山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抓着王书圣衣摆的小手，在身前点了点，

“那个......那个......你会教我写字吗？”

苏青白笑着揉了揉莫山山那还有点发黄的头发，

“书院有很多人的，你可以选你喜欢的人叫你写字哦，那里有一个写字很好看的姐姐，我想，你会很喜欢她的。”

莫山山的眼睛彻底明亮了起来，婴儿肥的小脸上也洋溢起了小脸，一对小酒窝很是可爱，用力的点头，

“嗯，我跟你走。”

说完，她还不忘转身对着王书圣行礼，

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很多地方都不到位，但是，却一板一眼，十分认真，

“多谢师傅这些年的教导，山山在此辞别师傅。”

王书圣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死死的盯着苏青白，被宽大的衣袖笼罩起来的双手，紧紧的握拳，手心之中被掐出了几个指痕，却只能这样看着，

看着莫山山主动走过去牵起苏青白的手掌，王书圣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怒火，

“青白先生，今日之事，王某记住了！既然先生事情已经办妥了，我这小小墨池苑就不留二位了！”

苏青白紧了紧手心那个柔软的小肉球，眼角带笑，

“还希望书圣能够一直牢记，青白便带着山山告退了，”

牵着莫山山的小手，两人从莫干山上缓缓走下，一路上，莫山山那双大眼睛便一直在四周打量着，满是好奇神色，

“怎么，之前没有下过山？”

苏青白察觉到小丫头的动作，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开口问道，

莫山山点了点小脑袋，

“嗯，没有出来过。”

苏青白又问，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啊？”

莫山山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想了一下回答道，

“写字，看书，”

“那你喜欢写字看书吗？”

莫山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喜欢，又不喜欢。”

苏青白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莫山山的头发，站起身，牵着她的小手，继续向山下走去，只不过，这一次的速度更慢了，路上，遇到有趣的植物，还会停下来，说给山山听。

莫山山也很乖巧，苏青白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认真的去听，遇到喜欢的，也不吵的说要，遇到不喜欢的，也不会哭闹。

偏偏这幅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生喜爱的同时，也会感到心疼，她这么大的孩子，其实不用这么乖的，小女孩，是有耍小性子的权利的，于是，向着西陵走的这一路上，苏青白都在想法设法的逗着小丫头笑，

大河国前往其他国度都是需要渡过大河的，这条河不仅成为了保护他们国家的一道天险，也是他们国家发展的最主要的限制，无论是走商，还是什么，渡过大河的成本都是极高的，

这也形成了大河国内一种十分独立的环境，

百姓自给自足，低廉的农业税，以及合宜的气候环境，让大河国的农业发展的极好，在加上大河向唐，这里的百姓在认知，习惯上也都和唐国子民相仿，所以，即便大河国国力积弱，百姓们的生活却很好，

和南晋，月轮这些国力强盛，百姓疾苦的国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因为大河这道天险的缘故，大河国内部也如同月轮一样，很少有那种大城，反而都是各种小镇，敞开的环境，完全不在意是否会有他国军队打过来，

不过，苏青白明白，大河和月轮到底是有着根本上的差别的，月轮城市没有城墙是因为他们的教义问题，而大河是真的不需要，能够渡过大河的军队，有没有城墙影响并不大，而渡不过的，根本就打不过来。

也只有临近大河的几座城市才有着高大的城墙，算得上是大城了，

不过，看情况，这些城墙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防止洪水，城墙下都有着十分发达密集的排水沟，如果真的有洪水这种天灾，这些城市就会把城门关闭，让洪水漫过城墙，进入城墙上那千疮百孔的排水口，顺着管道排入地下。

苏青白牵着莫山山走在大河与齐国相邻的这座城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串糖葫芦，偶尔咬上一口，品味着那又酸又甜的口感，小丫头倒是吃的很开心，头上扎着的两个发揪随着小脑袋左右摇摆。

苏青白低头看向身旁的小丫头，带着笑意的问道，

“好吃吗？”

莫山山用力的点头，

“嗯，好吃!”

也不知道王书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莫山山四岁的年纪，不仅要承受远超她这个年纪的孩童要承受的学业，每日除了写字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旁的不说，莫干山旁就是京都，这小丫头不仅没有去过，甚至，连这随处可见的糖葫芦都不曾吃过。

说他对莫山山的期望远大吧，偏偏，这个人还没有动什么好的心思，那龌龊的想法，苏青白是在了解不过的了，说他对山山不好吧，却也让四岁的山山符道基础打的极好。

突然，莫山山拉了拉苏青白的衣摆，让他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去，

只见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的人群，里面传出了一阵音乐声，还有其他孩子的嬉笑声，仔细听去，便发现那是一处演皮影戏的地方，

看出小丫头想要去看，便带着她挤了进去，看到幕布后，苏青白才知道，为什么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孩子，

原来，那皮影演的是一处龟与鹤相互争斗的故事，这般灵动的动物故事，很是吸引这些孩童的注意力，也很符合他们的审美，

左右自叶苏从荒原返回西陵也不过半月，距离那件事的发生还有些时间，苏青白也不着急，便带着莫山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慢慢欣赏这门民间艺术。

就算是商业并不发达的大河国，商人们也是会做生意的，

看到皮影戏这里吸引了这么多孩子，街道上那些卖小吃零食的，便凑过来，低声在人群中走动起来，桂花糕，云片糕，杏仁酥，茯苓糕，酸梅汤，各类蜜饯，番薯，果干，花样繁多，购买的人也有很多，

苏青白考虑到山山年纪还小，在莫干山上大概率也是没吃过这些东西的，便都买了一些，给山山做零嘴，其中，糖人和糖画是最受山山喜爱的，

小丫头一双小手握着一个小糖人，一根蝴蝶糖画，说什么都不肯吃，就是这样美滋滋的看着。

当然，除了这些吃的，玩的，最让山山喜欢的还是各种书，她年纪还小，即便在莫干山上一直在读书，看过的书其实也算不上多，她字都没有认全呢，不过，青白还是应小丫头的要求，给她买了许多书，让她慢慢的看，

山山学习真的很刻苦，便是没有了王书圣的严格要求，在苏青白身边也可以放肆的玩耍，施一施自己的小性子，在读书写字上依旧没有断过，

有着前世记忆中的故事做底子，苏青白有意的教导山山不要在强光下写字读书，也不要在过于昏暗的环境下写字读书，教导她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怎么说，如今这丫头也是自己的弟子了，如果还是教导出一个散光加近视的呆萌姑娘，苏青白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离开墨池苑也有几日了，小丫头一直都没有提过要改名字的事情，想来，莫山山这个名字她很喜欢，对于穿着，山山依旧保持着一身白衣的习惯，仙气翩翩的同时，还让小丫头身上那软糯可爱的性子更甚了几筹。

在这座城市玩了两天后，苏青白终于带着山山来到了大河畔，

山山也第一次看到了这样雄浑壮丽的天险风光，小嘴张的很大，整个人呆呆的看着这条河流，

很是慌张的拉着苏青白的衣服，

“我......我们要从这上面走过去？”

看着呆滞的小丫头，苏青白笑着回答，

“不是走过去，是要坐船过去，山山还没有坐过船呢吧，”

“嗯嗯，”

山山点头，很是好奇的看着岸边那些聚集起来的人群，

大河天险，河水黄浪涛涛，水势丰沛至极，在黑色的山石和黄色的土地之间肆意奔涌，因为地势高低不平，河水在段落极大的河谷栀粽上下翻腾，奔流跌落，形成了如同瀑布一般的景象，水流碰撞之时发出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轰隆作响。

自然是没有办法想其他河流那般一苇渡江了，便是那种常见的渔船，在这条大河之中都无法保持平稳，更不用说载客了。

所以，大河和齐国，南晋这两个隔河相望的国度建立了一种默契，那就是都有着国家主持建造的专门让商人百姓渡河的大船。

那是一种如同堡垒一般的大船，水面之上仍有四层楼那么高，船身上楼亭阁宇，层序错综复杂，人流往复，很是热闹。上面不仅有人，还有乘防了各种货物的板车，以及拉车的马匹牲口，

这样的景象不说山山这个小丫头没有见过，便是苏青白，都不曾见过，

他之前还好奇过大河国和其他国度是如何交流的，特别是那些每年都会前往唐国学习的学子们是怎么度过这激流的大河的，如今，他是知道的，有着这样的庞然大物在，这河水在如何湍急，都是无法阻拦的。

“好了，我们上船吧。”

苏青白捏了捏山山的小手，找到船主，付了一些银两，登上这艘巨物。

晌午，大船离岸，向着大河彼岸渡去，河水撞击在船身上，发出轰鸣的响声，刚开始还会让山山感到恐惧，半个时辰之后，小丫头便已经在船身甲板上跑动起来，惊喜的看着河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