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醒醒，醒醒啊，骗人的吧？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是跟我开玩笑的话……快睁开眼，看一看我啊……哥哥，这玩笑……不好笑啊，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啊，哥哥……哥哥！！！”

周莹趴在周易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一次感觉到一直很温暖柔和的他，是如此的冰冷，身体僵硬的像是冰封过一般，失去了活人该有的柔软。

她望帝啼鹃般的恸哭着，祈求周易睁开眼，看一看她，可她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周易已经不可能再睁开眼，也不可能再看一看她了，周易真的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挚爱……永远地逝去了。

当她看到周易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瞬间就被撕裂，无边的寒冷与孤寂将她整个包裹住，她开始窒息，开始喘不上气，心脏痛如刀绞！

“哥哥，睁开眼啊！我们不是要去没有纷争的小镇吗？不是说好，要带我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小镇，租一间小房子生活的吗？我做着我喜欢的手工，你做着悠闲但却安稳的工作，我们养一只猫，或者一只狗，院子里种一片我喜欢的白桔梗，我们……我们……”

话到最后，周莹已然泣不成声，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她将头埋在周易的胸膛上，肩头不断起伏颤抖，泪水混杂着雨水淌下，视野滚烫模糊。

她脑海里开始闪过诸多回忆，有在寒冬之夜，哥哥为了给她暖脚，将她冰凉的脚丫放进肚子里捂着，又为她盖上两层厚厚的棉被，侧躺在她身边，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抚摸着她的头，给她讲故事，哄她入睡，神态是那么柔和、温情；

也有在她出去寻找手艺制作的零工，遇上混混调戏，哥哥将她护在身后，即便被打的鼻青脸肿、血沫横飞，也丝毫不惧，以凶狠的气势打退三个混混，自此被冠以'野狗'之名。

还有……曾经高谈阔论的美好承诺，化作此刻冰冷噬骨、永远也忘不了的谎言。

“嘭！”

正当周莹陷进令她痛苦到窒息的回忆中时，一道黑影忽然从天降落，落在她身旁。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背着双手，磅礴大雨竟是淋不到他分毫，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存在隔绝似的。

他望着周莹抬起的稚嫩苍白小脸，看她的神情从困惑、愕然，再到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变得愤怒，笑呵呵道：“你就是周易的妹妹吗？你好，我叫血红，血龙镖局的……嗯……算是一个负责人？”

“你是杀了我哥哥的人！”

周莹忽然激动地站起来，她一边大叫着，一边似一头发怒的幼兽，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地扑向血红，可还没等接近呢，一股无形劲力赫然袭来，将她扫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周易身上！

血红将手收回，重新背在身后，无言地俯视着捂住胸口，三番四次想从地上爬起，但最终又因为浑身仿若散架般的剧痛而屡次失败的周莹，微微上扬的唇角，蕴含着浓浓的讥讽与不屑。

刚才，他只不过是像是赶苍蝇一样，随意挥了挥手，甚至都没用什么力，不然周莹岂止是横飞出去啊，直接爆碎成一团血雾肉泥也不是没可能。

“你和你哥哥一样愚蠢，明明只需要乖乖听话，做一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狗就好了，却屡次要违抗主人的意愿，你说……”

说到这，血红顿了顿，咧嘴笑道：“你哥哥他该不该死啊？简直就罪该万死啊，我就这样杀了他，没把他千刀万剐，都算仁慈了，是吧？”

“你！！！”

周莹怒视着血红，呼吸急促，胸腔剧烈起伏着，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大骂、想质问，但她又感到疲惫与绝望，她哪怕大骂血红一千句、一万句，这种丧失人性，肆意剥夺他人性命的人，也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心痛吧。

“呵呵，这不是你哥哥的错吗？明明他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不用死掉，要我说，他根本没在乎你吧？不然肯定会想尽办法活下来，可他却选择自私的死亡，把你抛弃在这，让你孑然一身的活着。”

血红继续用锐利的语言挑拨着周莹，试图让她更加崩溃、绝望，最后被彻底压垮，自刎在此。

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他不喜欢干脆利落地将人杀掉，特别是比自己弱小太多太多的人。

他喜欢折磨别人，为此还特地研发了名为'血源'的神经性毒素，不过这种毒素显然不能用在周莹身上，哪怕百分之一，估计都能让她立即死亡。

所以，他才会用语言攻击周莹，试图摧毁她的精神，令她疯癫。

其实他也没必要这样做，因为周莹根本就没想过孑然一身的独活下去，她一直依附着周易生存，周易对她来说，就是全世界，哪怕她现在能去到与世无争的小镇，有一间安雅的小房间，种有一片白色的桔梗花，她坐在花田里，慢悠悠地做着手工，她也觉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周易已不在她身旁，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她的世界是周易，她的一切也是周易，如果没有周易，那多么幸福美好的未来，都是灰暗压抑又空洞绝望的。

“呵呵，哥哥，我马上来陪你，我们约好的，生死与共……”

周莹忽然平静下来，微微笑着。此刻的她，像是一朵昙花一般，展现出了极致绝伦的美，也展示出它的柔弱与纤细。

美丽背后，是燃烧着的生命，就像花朵若想茁壮又美丽地盛开，那就必须要汲取养分，掠夺别的存在，壮大自己。

周莹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小刀。这把刀，是她出门时准备的，为的就是以防遇上什么危险时能反抗一下，可它现在的作用却倒反过来，不再是守护，而是自尽。

血红也露出微笑。

他喜欢看这种场景，看生命流逝的那一刻，人们脸上或是不甘、或是恐惧、或是怨恨，或是……像周莹这种，带着安详微笑。

“小莹。”

而当周莹将小刀抵在脖子上，缓缓闭上眼，准备发力划破咽喉时，一道沙哑、干涩的呼喊，自她身旁响起。

血红顿时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错愕、难以置信，那眼神仿佛见了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