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祖师殿扩散视角的这个功能，李清源其实早有猜测。

这个视野，应该能看到一些肉眼所见不到的东西。

所以当行在岔路口，滕绣娘突然神情有异，并说出那番意味难明的话，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来到山脚处观察一下对方。

李清源的本意，是想看看滕绣娘身上是否有阴灵寄居！

因为在张大壮尸变，小叶庄多数庄民成为善信后，他算过人数，曾有两人未能转化。

当时没有多想，不过后来和小叶庄庄民打交道多了，他就知道当时小叶庄没有幼儿，最小的也是几岁的童子。

而当初铲除张大壮时，全部庄民都在外面看到了。

所以闲暇时他也不是没琢磨过，到底是哪两人没有转化。

但随着善信逐渐变多，又由于两个善信实在微不足道，加上还没彻底摸清收拢善信的规则，于是他也没有深究。

刚刚滕绣娘说话间神情有异，极度像苏妙和周婉盈互换身体时的变化，所以李清源立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那便是两个没收拢的善信，其中就有滕绣娘一个，而对方身上，也寄居着一个阴灵！

可当他把对方带到山脚，并用意识查看一眼后，霎时间面露骇然神色。

李清源在别人跟前，从来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

哪怕心中再震惊，脸上也是喜怒不形于色！

可现在眼前所见，却由不得他不震惊！

只见在滕绣娘头上，有一个难以描述的美丽女子虚影。

黛眉凝灵意，杏眸含秋水，朱唇酿袅袅，螓首蕴华玉……

只是此刻女子虚影却面现痛苦神色，因为在其周身，环绕着一条仿佛是团雾气形成的斑锦大蛇！

蛇信吞吐之际，女子下半身的虚影好像正在一点点消散，乍看过去，似是女子本身就是人首蛇身一样！

“这……”

李清源身体僵住了，突然的变故，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此时滕绣娘说话了。

“道长，我能清醒的时间不多，你想问什么就快问吧……”

李清源一怔，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的时候，于是直接发问道：“你是什么人，天女是什么？”

滕绣娘语速极快道：“我就是我，从未对道长说过谎话，但可能会有所隐瞒，这并不是我有意为之。而天女，当年我父曾查过典籍，天女应世乃天生灾异，通常应在王朝之末……天女一出，则妖异频出，时逢水旱蝗灾不断……”

妖异频出，时逢大旱？

李清源蓦然想起，当初苏妙曾和他说过的一种东西。

当初二人谈论游僵时，对方说过一句，只要游僵不死，便会一直进化下去。

从游僵至咒僵、飞僵，直至这种邪祟的终极形态，魃！

魃则乃灾异象征，旱魃、水魃、虫魃等等……

莫非除此之外，魃还能天生而成？

他不禁想起前世那本奇书，《山海经大荒北经》的记载。

“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妭，雨止，遂杀蚩尤。”

莫非滕绣娘就是“天女妭”？

若真如此，滕绣娘面相贵，却异常克人也有了答案。

怪不得他前日还曾疑惑，怎么这些天来一直不曾有雨，难道也是被滕绣娘“止住”了？

这些念头尽在脑海一闪而逝，李清源至少表面已经恢复了冷静。

接着问道：“那条蛇是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滕绣娘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旋即马上又坚定起来。

“这条蛇，就是道长还是穆清泽时所携的那一条，此蛇名为螣蛇……”

螣蛇！

这又是一个更了不得的存在！

不用滕绣娘解释，因为螣蛇的名头实在太大，李清源道士出身岂能不知？

古籍有载，螣蛇为奇门八神之一。

八神皆先天而成，其神性柔而口毒，司怪异、惊恐、梦寐、妖邪、蛊惑之事。

而螣蛇在爻中，则主虚惊怪异，惊恐怖畏之事……

虚惊怪异，惊恐怖畏？

李清源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他和滕绣娘第一次见面时，曾经把陶菁菁忘却在了树上。

后来遭遇柳妖夺魂，才认为这一切是柳妖作祟。

但看似合理，却透露着几分荒诞！

因为以柳妖的道行，若是在第一时间发动，哪怕有镇邪符在，他也根本没什么反抗能力。

若非他先诛除了尸变的张大壮，得了一个功数，修改了《九始天书》，根本奈何不了柳妖！

如果柳妖夺魂蓄谋已久，为什么第一时间不动手，让他忘了陶菁菁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反而是因为他忘了陶菁菁，和滕绣娘在一铺炕上睡了一宿。

第二日清晨，也是跟着滕绣娘，才碰到了柳妖！

最重要的是，如果那使人忘却的手段来自柳妖，它死后，为什么神通没有散去？

小叶庄的许多庄民，至今仍想不起来那些遇害的孩童？

而就在不久前，邵清文和叶丰收的对话，却提及原本的小叶庄，却是奉养过一条毒蛇的？

现在那条蛇哪里去了？

他第一次询问叶丰收庄子奉养的“神灵”时，对方说是一位“柳仙”。

因为上一世就有“灰黄狐白柳”五大仙家的说法，其中柳仙正为蛇属，所以李清源第一时间也是那么认为的。

直到遇见柳妖，才转变了这个想法！

那么结合这一切来看，真正能操弄人心，篡改记忆的，实际上是螣蛇？

怪不得他每次一怀疑滕绣娘，就会莫名转变想法。

明明想用香火钱去占卜，却无端用竹签起了一卦！

李清源越想越是惊悚，从他觉醒意识以来，难道种种事情，都在这条蛇的掌控之下？

它一直附在滕绣娘身上，跟着自己……

不对，假如自己是穆清泽，它从那时候就跟着自己了。

那它的目的何在？

就在李清源越想越惊时，滕绣娘神情忽然一阵挣扎，接着变出一副哀婉之色，一对瞳孔也变为了竖状，好像蛇瞳一样。

“清泽，不要信她，就是这女人克死了你的前身！”

李清源脸色一沉，有《九始天书》为证，孰是孰非他岂能不知？

声音冰冷道：“一直和我接触的是你？你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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