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是夜。

四皇子府上。

房中，只姚广孝和朱高爔两人。

“呼…”

“呼…”

“呼…”

听着卧榻之上朱高爔均匀的呼吸声。

姚广孝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想破戒！！！

准确地说，是想杀人！

不杀别人，就杀眼前这个大明的四皇子。

怎么能他一个人睡觉？

太过分了！

我也想睡！

白天在御书房议完事，皇上前脚刚出门，四皇子后脚就跑了。

他吭哧吭哧一个人，去了兵部，又去了户部，去了五军营，又去了二皇子府上，终于才把资料报表全弄到手。

别说，要不是他国之太师的身份压着，这事儿就算按正常流程来办，少说三五日。

要是朱高煦再随便交代几句，十天半个月办不下来都有可能。

耽误了将士换装，那就是寒了十万将士的心！

天大的干系！

他竟然还能睡觉？

“咳咳…”

“咳咳…”

“咳咳…”

坐在床边的姚广孝假咳了几声。

朱高爔终于有了反应：“太师要是感冒了，赶紧戴上口罩啊，可别传染给我啊！”

感冒？

口罩？

什么东西？

这世上竟然还有我老和尚没玩过的东西？

“咳…那什么，殿下，陛下交给你的这个差事，看似事小，实则干系极大啊！”

“那些人都是和你的父亲，二哥，同吃同睡过的情谊啊！可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老衲已经把京营春装的资料都拿来了，您起来熟悉熟悉。”

腾！

朱高爔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了：“啊？不是吧！太努力了吧！”

当日是夜。

二皇子府上。

十多个将军，千户级别的领导，正醉醺醺从府中离开。

看着门口那个曾经无比英勇，今夜却异常脆弱的委屈巴巴的他们的二皇子殿下。

各人都动情了：

“殿下放心，什么春装，我们今年就穿冬衣入夏了！”

“虽然我们身上热，但是我们心里冷！心静自然凉！”

“如果不是殿下给置办的衣服，那大明的京营就从此没了骨气！”

“殿下，我们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啊！”

朱高煦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有各位，真的是，未来可期啊！”

第二天。

姚广孝和朱棣相遇在人海。

姚广孝脸都是绿的。

今天是去五军营的日子，他早早就起来了，为的就是给四皇子当一个合格的亲友团。

他起床气颇大，越想越气。

太宠了吧。

就在御前说了一句“父皇旧疾未愈，儿臣于心不忍”，就得到了京营换装这个肥差？

肥差就算了。

关键，他竟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毫不在乎就算了。

我还必须去陪着他。

我必须去陪着他就算了吧。

陛下竟然也来了！

不过是去趟京营，说到底，是自己的地盘儿。

能出什么乱子？

还用得着陛下亲至！

越想越气，好气噢，我陪着他打了四年靖难，他都不肯陪我下一盘棋的。

“陛下，突然将这事转给了四皇子，不怕二皇子寒心吗？”

马车中的朱棣闭着眼睛打瞌睡：“他寒心？他有什么好寒心的！那是朕的钱！”

不是我说，这事儿我都想自己干。

这么多年，我寒了的心，谁来温暖？

听明白其中意思的姚广孝笑而不语。

你们老朱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幸亏老衲清心寡欲，对金钱美色都没兴趣。

否则，还不被你们老朱家坑得一文不剩？

五军营衙门。

艳阳高照。

在朱高爔门前值守的两个卫兵早已汗如雨下。

其中一个的汗钻进了眼睛里，辣得他频频挤眼睛。

对面那人安慰道：“忘了昨天千户使大人传下来的暗号了吗？”

那人赶紧道：“哪敢。”

“复述一遍。”

“虽然我们身上热，但是我们心里冷！”

“很好，现在你眼睛还辣吗？”

“辣！”

“妈的，我也是。”

远远的，两人看见了往这边过来的朱棣和姚广孝。

“妈呀，皇上和太师来了。要不要提醒提醒那位？”

“你疯了？咱们是二皇子的人。你屁股别歪了。”

“对对对，没歪没歪，主要真的太热了。”

“你说什么？”

“说错了说错了，主要是太湿了。”

“啊！太湿了！”

隔老远的朱棣听到了两人的呢喃。

妈的，怎么回事。

大白天站岗呢，怎么还哼哼上了。

想老婆也不是这么想的。

朱棣眼神颇为玩味看了看两人，没说什么，推开了朱高爔的门。

风卷起一叠宣纸。

其中一张精准拍到了朱棣脸上。

他取下一看。

啊？

这什么？

鸡爪子写得也比这好吧！

再抬头一看案几后面的朱高爔。

正呼呼大睡。

姚广孝正待往前去唤他。

朱棣伸手拦住了他。

他压低声音道：“太师，你看。”

姚广孝一头雾水。

怎么？

来办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睡着了，还不当即打一顿？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

卧槽！

姚广孝惊了！

只见那宣纸上写着：五军营将士春装尺寸表。

尺寸虽然不重要。不是。

但这不是尺寸的事。

姚广孝昨天之所以忙着把各处资料收齐，为的就是让他照着上面的人头办事就行了。

这也算他对朱高爔为数不多的一点善意。

新官儿三把火，烧得不好就烧了自己。

岂料，他竟然非要理个清楚。

没看出他一直以来平平无奇，其实颇有气概啊！

这是要替他爹，正风纪啊！

朱棣自然明白这点。

他笑着看了看姚广孝。

姚广孝当即道：“臣明白了。”

朱棣转身出去，小心带上了门，嘱咐门口两人道：“四皇子出来前，不准任何人打扰。”

“啊？”浑身湿透的卫兵没听懂。

姚广孝看着满头大汗的他们：“你们穿太多了吧，不热吗？”

卫兵不过脑子当即道：“回太师！我们虽然身上热，但是我们心里冷！”

另一个闭上了眼睛。

完蛋了，露馅了。

当夜。

锦衣卫不费吹灰之力就查明了昨晚朱高煦家中之事。

朱棣命这些人，穿着双层冬衣铠甲，围着五军营衙门，跑了整整一夜。

真的。

身上热，心里冷。

当朱高爔终于睡醒再起来的时候，门口跪了一地。

“殿下，全军尺寸已经量好了，请过目。”

朱高爔一声卧槽没忍住：“妈的，这功劳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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