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626》

第56章唯一一个连仕明清两朝的内阁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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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这一番引经据典,说得连一旁的魏忠贤都有些焦躁起来。

“取长补短”、“择善而从”、“唯才是举”,这都是皇帝意欲提拔钱龙锡的征兆。

可皇帝明明是为了驳回内阁联名反对内臣镇辽的奏疏,才开了这场日讲。

怎么一转脸又对钱龙锡慰勉有加?

谁不知钱象坤、钱龙锡、钱谦益、钱士升并负物望,昔年曾被士林冠以“翰林四钱”之名,是朝野皆知的东林党预备役?

如今“翰林四钱”已去其三,钱象坤已被指为缪昌期党,落职闲住,钱谦益因与杨涟相善而被削籍南归,钱士升早在天启初年,便以要赡养老母为由辞官归家。

眼下仍在翰林院中的,就只剩下这一个钱龙锡。

原以为对付此人是手拿把攥,谁知皇帝忽然一反常态,竟千方百计地要赐字给他。

魏忠贤见状,不禁暗自懊悔,看来自己利用李实对着“东林七贤”穷追猛打着实是操之过急了一些。

这边魏忠贤还在感叹君心难测,那边的钱龙锡却是八风不动,“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

朱由校见钱龙锡仍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面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不耐。

“朕记得,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殿试时,神宗皇帝出的那一道策问,议的便是如何君臣同体,究使上锡福下保极以庶几于荡平正直之道。”

“钱卿既已蟾宫折桂,如何就担不起这四个字了?长者赐,不敢辞,辞之不恭,受之不愧,这么简单的道理,钱卿如何就不明白了呢?”

钱龙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见皇帝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下蓦地一颤,继而只得俯身叩首道,“……谢皇上圣恩,得蒙君父厚爱,臣无以为报。”

一句“君父”差点儿把朱由校的牙都给酸倒了,古人就爱把“君”与“父”混为一谈,将权力与天伦扭结起来,调和出一种无法反驳的悖德谬论,让在这套谬论中受恭维的那一方都倍感肉麻。

“好了,好了,先生何必多礼。”

朱由校挥了挥手,懒散了语调道,“今日日讲已完,先生们就不用在朕跟前立规矩了,且都去歇息罢——阁老们留下。”

话音刚落,六名讲官齐齐跪下,叩头而退。

众人们对此心知肚明,这便是要议政的意思了。

只是往日日讲完毕,川堂议政时,都是由司礼监及文书房的宦官出面,与阁臣作揖,嘀议朝政,传达圣意。

而明熹宗本人则退入后殿,隐于殿东房中,通过宦官传旨以置可否。

可今日的皇帝却意外开口留下了内阁,想来就是要跳过司礼监,亲宣圣谕了。

讲官们退出川堂后,殿内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

朱由校清了清嗓子,抬眼一扫面前四人,刚要发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其中一位阁臣的面孔上。

启明赶紧窜到朱由校跟前,伸出小拳头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宿主,你又怎么了?」

朱由校在意念中惊讶道,「这……这不是那谁吗……难道他也穿越了?」

启明顺着朱由校的视线慢慢看向了冯铨,「哦!宿主你说的是现代那位跟你差不多咖位的当红小生罢?冯铨跟他确实长得是一模一样。」

「不过宿主你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之前李永贞不是已经跟你提过冯铨这个人了吗?明熹宗的记忆里应该也存有冯铨的相貌罢?」

朱由校道,「亲眼看见和靠原主记忆朦胧回想还是有区别的嘛,一个古代土著长着一张现代明星的脸,你知道这对一个穿越者来说有多惊悚吗?」

启明笑道,「宿主,你可别真把冯铨当作现代那位人畜无害的当红小生了哦,历史上的冯铨可是唯一一个在明清两朝都出任内阁大学士的人,是有名的‘蛇蝎美男’,陈圆圆见了他说不定都要甘拜下风。」

「清军入关后,多尔衮想通过用录用明朝旧臣来对抗李自成的‘拷饷’,冯铨便审时度势,立刻剃发易服,并令举家男妇,皆效满装,还对多尔衮表忠说,‘一心可以事二主,二心不可侍一君’。」

「像多尔衮这样仇汉的人,一得了冯铨,竟然也对其恩宠有加,从顺治二年到顺治七年,冯铨在大学士中始终名列第四,位于洪承畴、祁充格等满汉同僚之前。」

「顺治三年时,冯铨甚至曾经请求多尔衮将其名次置于满人大学士祁充格之后,多尔衮却不同意,并对其道,‘天下一统,满汉自无分别,内院职掌等级,原有成规,不必再定’。」

「在清初那一批投降的文臣里面,冯铨受到的重用是无与伦比的,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冯铨长了这样一张俊脸,他的外貌红利是能从天启朝一路吃到了顺治朝的。」

「其实冯铨降清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八岁了,仔细想想,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发型都改剃成金钱鼠尾了,那再怎么打扮,都好看不起来了罢?」

「可冯铨就偏偏不一样,即使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可他的政敌在攻讦他的时候,依旧会用‘狐媚成奸’、‘因宠有术’这样的暧昧词语来讥讽他,历史上的冯铨就有这样美,他比陈圆圆都美得持久。」

朱由校不禁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不过说句实话,遇到这样好看又有才华的汉奸,我要是多尔衮,我也舍不得杀他。」

启明接着笑道,「宿主你既然舍不得杀他,那就救他罢!你是可以阻止冯铨变成汉奸的,历史上的冯铨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投降了满清,就是因为崇祯皇帝在钦定逆案时,因痛恨冯铨阿附魏忠贤,将其罪列第二。」

「于是直至明亡,冯铨以‘逆辅’之名被禁锢,始终未得起用,而历史上冯铨也是朝‘抗清卫明’的这个方向努力过的,‘己巳之变’时,冯铨就主动捐钱,守备他的老家涿州。」

「当时崇祯皇帝从澳门葡萄牙人那里订购了十门红夷大炮,这批红夷大炮在十一月下旬抵达涿州时,冯铨自费招募了一支步骑兵守护这批红夷大炮,以防其被后金军队夺取,京师解围后,冯铨又偕同护送其中六门红夷大炮进京。」

「后来涿州地方官据此功请求为冯铨复职,却被内阁票拟驳回了,到了崇祯十四年,冯铨还试图通过亲家周延儒来为自己翻案,但是都没有成功。」

「而如果明熹宗能一直活着,阉党也没有倒台,那冯铨这样的一位佳人,就能一直为大明效力了,后面的很多历史事件都不会发生,最起码,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就不会被乾隆皇帝盖上一百七十多个章了。」

朱由校问道,「啊?这又是什么梗?」

启明解释道,「史书记载,冯铨性爱古玩,凡京城世家有名物堪赏鉴者,必百计取之,直至明亡,他收集了自魏钟繇、晋王羲之直到元代赵孟頫等诸多古代名帖。」

「冯铨将这些名帖摹拓汇编成集,因其第一卷以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开篇,故总称《快雪堂帖》,康熙十八年时,其子冯源济将这件宝物呈献给了康熙皇帝,在乾隆年间成为了清宫‘三希堂’的第一珍品。」

「乾隆皇帝特别崇尚王羲之的字,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一共在《快雪时晴帖》上题了六十三处字,盖了一百七十多处印章。」

「把原来二十八个字的原帖,生生拓宽出四开的前副页和九开的后副页,如果冯铨没有降清,像《快雪时晴帖》这个级别的文物是绝不会遭受此种待遇的。」

朱由校道,「那我若是护下了冯铨,也算是间接地保护文物了啊。」

启明又提示道,「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冯铨是一位崇尚西学的天主教徒,同时精通满语和拉丁语,历史上他不但参与过将《三国演义》翻译成满文的工作。」

「而且还曾于顺治元年协助耶稣会士汤若望处理钦天监事务,是阉党中少有的洋务人才,宿主你要是能利用好冯铨,或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冯铨不知道朱由校正在意念中跟他的系统小助手窃窃私语,他只是见皇帝一言不发又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盯得让人毛骨悚然。

“皇上。”

在皇帝长久的注视下,冯铨终于受不住了,他上前一步跪下道,“臣是否御前失仪,惹皇上不快?”

冯铨的头往下一垂,那张熟悉的明星面孔便不见了,朱由校瞬间自在不少,“无妨,无妨,是朕望着冯卿一时出了神了,冯卿且起来罢。”

冯铨一凛,却道,“臣立于此处,既让皇上分心,倒不如退下为好。”

朱由校一愣,启明便在一旁赶忙出声道,「宿主,你这话说得也太令人浮想联翩了,别忘了,冯铨与内廷交好已久,他肯定是知道明熹宗的性取向问题的,对于这一方面,他是尤为得忌讳。」

「你知道冯铨为何会毅然决然地投靠到魏忠贤麾下吗?就是因为冯铨生得实在是太过貌美,导致他在翰林院的时候,常常受到同馆东林党人的猥亵。」

「尤其是那缪昌期,据说他不但对冯铨动手动脚,还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欺辱冯铨,冯铨因忌惮东林党的势力,本也忍气吞声,对缪昌期屈意奉承。」

「没想到后来他父亲冯盛明出事时,缪昌期非但不救,反而还对冯铨冷嘲热讽,于是冯铨彻底黑化,他在魏忠贤的帮助下重新起复之后,对东林党是极尽报复之能事。」

「虽然冯铨非常爱惜他自己的容貌,热衷于化妆打扮,官帽补服极其奢丽,每次入朝值班时,衣箱内都会随身携带着数件鲜亮衣物,平时小镜子也不离身,走在路上还会频频留意靴下尘土。」

「但是你要真让冯铨‘以男色事人’,他是必定会跟你翻脸的,所以宿主你千万不能对他另眼相待,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对他美色的觊觎或垂涎。」

朱由校听罢,有些不耐地咂了咂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明明吃尽了外貌红利,还非要按头让别人承认自己成功是因为才华的天然帅哥了。

美貌也是天赋的一种,在同等条件下,长得好看就是更容易被发掘才华,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朱由校瞧着冯铨的头顶酝酿了片刻,在心里竭力把眼前的这个历史人物和他在现代认识的那位当红小生区分开来,“……倒不是冯卿让朕出神。”

“是朕忽然想起,论起书法,冯卿的字也堪称精绝,听说,冯卿所临之《乐毅论》,笔致古秀,不逊于赵孟頫,所刻之《快雪堂帖》,更被称之为‘墨林瑰宝’,似如此珍奇,不知朕可否得以一观呐?”

冯铨听皇帝口吻似是当真好奇于名家字帖,忙顺着这个话题回道,“皇上若有心赏玩,臣不日便将《快雪堂帖》进呈宫中。”

朱由校笑着点点头,他想他的政治觉悟真是太高了,都穿越成皇帝了还不忘要把文物上交给国家,“朕前些日子在内廷听李永贞这样评价冯卿,‘内相涂文辅,外相冯振鹭,时事可知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冯铨见皇帝对自己这般赞赏,以为皇帝不过是眼馋臣下的奇珍异宝,这才放下心来。

冯铨父子本就酷爱豪奢,冯家在涿州所置田园皆为膏腴之地,花木之奇更是远超紫禁城,凡出阁至寓,则古董玩物罗列满前,嬖妾狎友殆无虚室,在顺天素有“畿甸第一家”的名号。

此番舍出《快雪堂帖》以博得皇帝一笑,对他而言倒也不致肉痛。

冯铨这样琢磨着,刚抬起头来想再说几句恭维话,便觉面颊蓦地一疼,耳边风声掠过,“哐当”一声——原来是皇帝把方才用来展压讲义的铜尺朝他扔了过来。

“既然如今宫府一体,冯卿又为何要反对内臣镇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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