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淮义正言辞的质问，李家叔侄一时间有些被问懵了。

他们想过很多种陆淮的开场白，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们当然不知道，陆淮这满腔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可没有半点是假装，而是真真切切觉得李家人一帮废物。

四千年的传承，李家总计出过的修士堪堪五指之数，而且全部都是炼气初期。

就连这点可怜的修为，还是先天时期的积累转化而来，入道之后再无寸进。

也没办法，这些人踏足先天武者之境，然后成功入道的时候，至少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根本无力再做突破。

在后续的时间里，他们往往忙着学习阵法、符箓之道，以求在死后能为家族留下些余荫。

但家族传承的一个弊端是，族中人才的产出率实在太低。

有潜力成就先天的武者本就不多，还要分心锻神，李家哪来这么多天才子弟？

当然，李家也不是没想过，靠招收外部门徒的方式发展，早在千年之前，他们就进行过类似尝试，然后……

然后就有了小重山。

没错，小重山祖师宁道人，正是李家发展出的门徒，在他成为修士后，却与李家生出龌龊，干脆自立门户，从此世间有了小重山。

小重山采用的可不是家族承袭制，而是师徒传承，宁道人一生收过不下二十名弟子，自他之后，小重山便迅速发展壮大。

宁道人死后，适逢小重山与李家都有修士在世，两家的冲突已无可避免。

一场斗法过后，李家死伤惨重，不得不远走他乡，一如九十年前。

往后的千年之中，两家彼此争锋，小重山胜在门人众多，李家胜在传承久远且齐全，但总体还是小重山占了优势。

大离立国后，小重山一脉也逐渐约束弟子不再下山，反而宁氏后人入世修行，成了大离的宁国公。

从这个角度看，或许小重山内部发生了某种变故，也走上了李家的老路。

这些资料都来自于李家，这个传承四千年的家族，至少在史料方面确实有所建树，但在修行方面就难尽如人意了。

至少在陆淮看来，李家内部的资料，只有极少一部分符箓相关的内容，还值得自己多看两眼。

因为李家那为数不多的几位修士，几乎都选择了研习符箓之道。

符箓与阵法本是同源，其本质原理都是以法力绘制灵纹，然后将形成的图案刻印在某个载体上。

差别在于前者的载体是符纸，而后者范围更大，载体往往是地面，或者某些大面积的特殊材料。

而李家那几位选择符道而非阵法，原因也很简单——以他们炼气初期的法力总量，练习阵法很是困难，符箓上的少量灵纹才适合他们。

陆淮则没有这个问题，以他眼下练气七层的修为，每天可以尽情练习阵法，短短两个月不到，便已经学会了最基础的聚灵阵。

“希望小重山的前辈修士能争气一些。”

陆淮如是自语着，然后又看向李家两人道：“除了以武入道外，你们李家可曾有人尝试过，直接修行炼气心法？”

李堂林见陆淮不再质问，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回道：“不敢隐瞒殿下，我们李家确有人尝试直接修行，但不敢观想道字图，进度极慢，自难成功……”

“而且。”李堂林又叹了口气道，“家族记载先祖有言，炼气士吐纳心法的根基，是以灵气直接转化自身真元，但以此界灵气之稀薄，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

陆淮闻言轻轻点头，他得到的传承中，同样有类似的说法，在灵气稀薄的碎片世界，以武入道几乎是唯一途径。

在李家这边再度验证后，陆淮也就不再多想，但又问道：“黑水玄蛇图的原本，是否在小重山？”

李念离世前，曾经画过一幅黑水玄蛇图，让后人可以在现实中先观摩，先将精神增强到一定程度，再去修行锻神法。

这幅图可不是随便画的，至少以陆淮目前的修为，还做不到将精神印记镌刻其中，或许得筑基之后才行。

李家内部早被天地会的人搜过，并未找到这幅图，那就只可能在小重山内。

然而李堂林却是苦笑说道：“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此图早在两千多年前便已遗失，且据当年记载，此图内的精神印记，维持千年已是极限。”

“当年遗失之时，其实便已经几乎没有效果，小重山一脉并未见过此图。”

“原来如此，果真是岁月不饶人。”陆淮微微叹息，他又想起被陆静雍保存下来的那枚玉玺。

“黑水玄蛇图”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失效，玉简或许也是如此，只是其材质特殊，乃是李念从玄元界带下来的东西，这才能保存四千年之久。

但如果陆淮再晚生个几千年，或许也将面临一样的结果，只能说幸好，幸好他生在这个时代。

陆淮的运气一向不好不差，他错过了很多东西，同时也把握住了很多。

而接下来，他就要去把握当今这个时代，整个大离王朝发展最深远的修仙群体——小重山。

“半个月内，小重山就会覆灭，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观摩一下？”陆淮想了想，对着李家叔侄说道。

“啊？”

两人同时一愣，没想到与李家斗了上千年，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占据优势地位的小重山，在眼前这位的口中，似乎只是一个随手可灭的小虫子。

“殿下，您打算亲自出手？”李堂林有些忐忑地说道。

他很想提醒对方一句，小重山九十年前还出过修士，很可能留下了不少强力符箓，甚至能威胁到炼气中期的强者。

“当然不，我会到场，但未必有机会出手。”

陆淮却是哑然失笑，用一种幽幽的语气说道：“宁国公府意图谋反，两千火枪兵已经南下平叛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啊，仙道不彰，修士难存，纵然小重山里有修士存在，区区炼气初期，又能挡得住上千支火枪几轮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