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管家、女仆、男仆之外，佟大伟眼前的韦德一家就这么站了起来。

这三人脸上纷纷都是麻木不仁的表情，不约而同的。

麻木不仁的韦德一家浑身上下毫无生机，看上去就像是三坨会动的肉。

佟大伟观察着三人，然后抱住脑袋抓了抓头发，眯起双眼充满了疑惑。

他在心中想着：

“什么情况？”

“这些人……他们怎么看上去仍旧像死了一样？”

刚刚，他以折射赋予了灵性。

嫁接给予念头、想法。

人偶师的控制特性使他们自律行动。

眼前的人有血有肉，但看上去仍旧仅仅只是像是三坨血肉，根本不像是‘人’。

“到底哪里出错了？”佟大伟心中有了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是一阵焦虑。

焦虑之后是镇定，他并没有因此被动摇。

接着他‘啪’的一拍脑袋，反应了过来。

“那些灵性都是我的灵性，唯独没有属于他们的灵性。”

所以眼前的三人没有办法成为‘自己’，无法拥有‘自我’，因为他们没有独属于自身的灵性。

‘源初之灵’缺失了！

“智识界的部分是空的，我必须灌注更多。”

“多灌点，自然就进去了。”

沉着的佟大伟眼神坚定起来，紧接着他便试图把自己的灵性透过折射，送入这几个人的肉体之中。

紧接着。

薇拉看见。

有一条粗壮、硕大的黢黑‘柱子’往前探去，其上或攀或爬的无数触须分出来了一根，极其凸出。

凸起的触须豁然向前刺去，直刷刷地刺入了芙兰茜的脑门之中，紧接着从学院毕业没多久的女孩便瞪大眼睛，剧烈的喘息起来。

啪啪啪——数条触须纷纷刺入了三人的脑门之中，韦德一家三口纷纷剧烈喘息起来，眼神中的神志愈发清醒。

略作思索，薇拉并没有开口，她清楚现在增加意义不明的疑问，只是在给自己的学生徒增负担，镜子有镜子自己的方式，那等超然的诡异之物决不能用常理去分析。

——堕落者用惨痛的教训总结出的那句话非常适合眼前这个状况：万事可以真，万事可以假。

很快，眼前的三条触须纷纷收拢，回归了黑柱一侧。

与此同时，韦德一家三口也明显恢复了意识。

“我，我这是……”西蒙·韦德看上去就像个中年成功商人，虽然衣服沾满了泥土，但胸口的别针还是亮眼的银色。

“姐姐……你怎么会这么脏……？”杜尔特奇怪的问了一声，显然是对所处的状况充满了疑惑。

芙兰茜被问题问的怔了怔，然后抬起手看了看，满是泥污的手让她心中震惊，接着她又皱了皱眉，吸了吸鼻子：

“怎么会……”

她鼻子又用力吸了吸：“怎么会这么臭……？”

芙兰茜身旁的西蒙皱了皱眉，见多识广的韦德家族教父眯起眼睛：“味道像尸臭，这里是停尸间？”

杜尔特也察觉到不对劲，接着他更加疑惑，疑惑之中还有莫名：“这明明是我们散……”

然而，此时。

佟大伟出声提醒道：“你们看看周围。”

被提醒之后，西蒙看了佟大伟一眼，对方脸上和善的微笑令他暂时放下了质问对方的打算，转而仔细观察起周围。

——阴暗无日光，仅依靠油灯照明的地下室之中，到处都是潮湿的痕迹，在潮湿铺有干草的地面之上，列着许多动物的尸体。

眼前的这些奇怪动物尸体都是常见的动物，有整头的母猪，还有鸡鸭，最甚的是一头鹿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有的死了没几天，但在不怎么通风的地下室中，显然会造成刺鼻的异味。

这个状况使韦德一家三口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保持了暂时的沉默与皱眉的思索。

“又有一个新问题出现了，我的能力虽然给他们贴了一层皮，他们看上去也活了，但还是……”佟大伟抓了抓头发。

眼前的人都还散发着尸臭，这说明他们仍旧是尸体，掩盖无法改变本质，但是……

薇拉提示道：“有尸臭就掩盖尸臭，有问题就处理问题，虽然比较繁杂，我肯定你的思路没问题。”

虽然她不清楚对方的思路是什么。

但她却清楚自己现在必须提供一些支持。

无论是否成功，自己学生的能力都因此变强了。

至于韦德一家人……

外人，外物，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并不在乎这家人会如何。

“您说得对。”佟大伟反应了过来：“臭味而已，很好处理，真正的问题是防腐，他们感觉都快烂掉了。”

薇拉‘嗯’了一声后道：“看你的说法，你像是已经有了对策。”

“暴食派提醒了我。”佟大伟想了想：“反正都是‘肉’，用新的‘肉’换掉老的肉，这不就行了么？”

他高兴的对薇拉道：“而，我这里恰好就有等级最高的肉。”

“你是说……”薇拉不禁头皮发麻。

“一步一步的来。”佟大伟胸有成竹道：“先是血液，有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都可以培养，而且我目前也没必要给他们全换了，现在先让韦德家族重新动起来，处理掉那些‘演员’再说。”

之后只要开发这三个人，或者说‘人偶’。

用人偶来解决问题，镜之人偶师理当如此！

这是更明确的方向！

“就是不知道韦德一家作为基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了，是否足以让我对抗空无之胃巴布林……”佟大伟沉吟着掏出一把刀，往手腕处一割。

刀光一闪，鲜血直流，他用装面包的大碗盛起。

韦德一家三双眼睛，纷纷莫名的看着这边，鲜红的血液极其扎眼。

“咕嘟……”真正的芙兰茜咽下口唾沫，呼吸又是粗重起来，一股浓郁的饥饿感从胃底升起。

仿佛是胃底的肽类激素疯狂分泌，这使人感受饥饿的激素驱使着芙兰茜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嘴里‘哈哈’一遍又一遍的喘着气。

眼前的碗中仿佛不是血，而是香甜的蜜汁。

放出上百克鲜血之后，佟大伟注视着科鲁兹的手，很快他的手腕处，被刀隔开的地方转瞬间完好如初。

接着他又注视着碗中的鲜血，脸色苍白一阵，整个人仿佛虚脱，碗底的血在不知不觉中倍增，已经装满了整个碗。

苍白的脸色突然更加苍白，虚弱的神色更加虚弱，不远处摆放各种屠宰动物用道具的桌子之上，莫名地多出了另外两个装面包的碗。

两只大碗之中纷纷都是盛满了鲜红的血。

第三只碗也被佟大伟放在桌上，他双手十指舞动，仿佛是人偶浮影戏剧的操纵大师。

伴随着这个动作，韦德一家变得双眼无神，纷纷缓缓走到碗边，接着居然很有礼貌的，最前面的杜尔特让开了位置，让父亲的西蒙先端起大碗，把里面的血液一饮而尽。

尸体不会消化，貌似被喝掉的血液，只是以一种方式进入了他们的身体之中。

西蒙喝完了一碗佟大伟血，紧接着是姐姐的芙兰茜，最后才是弟弟的杜尔特。

韦德一家都喝完之后，佟大伟双手略作舞动，三人的眼神恢复了神采，纷纷也都焕然一新。

原本苍白的脸色具有了血的颜色，麻木不仁的神态被洗刷殆尽，转而是三个精神抖擞的人站在那儿。

不再是一坨死气沉沉的肉。

西蒙看着佟大伟，随即道：“这是哪里？”

他不知为何，总感觉眼前的人不是第一次见面，总感觉这人与自己貌似关系很好，但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韦德姐弟也是如此，纷纷对佟大伟有种不在亲情内，却又不是爱情，又超越了友谊的感觉。

“说来话长，允许我稍微休息一下。”对着这几人，佟大伟的脸色没有面对薇拉时的放松与微笑。

他保持着沉着与淡然，说出一个时间：“一个小时左右，事情非常复杂，等会我们可以上马车再了解。”

西蒙怔了怔，随后便感觉自己不应该拒绝对方。

——拒绝对方这个行为仿佛是忤逆了某种至高的道德，仿佛是儿子杀了父亲一样禁断。

但这个感觉却并不明确，极其模糊、抽象。

说不清、道不明。

他吩咐科鲁兹看好那几人，然后领着韦德一家离开了地下室。

关门声响起，被关在笼中的虚假芙兰茜等人纷纷松了口气，刚才他们被一股莫名的感觉所笼罩：想要打开嘴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T……T先生么……”虚假芙兰茜骇然地想着：“他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中年管家仿佛突破了一层桎梏，脸色惨白道：“他、他真与真实物质派有关联？”

他们对于觉醒者的理解仍旧停留于力量层面，暴食之仪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神秘莫测的伟大力量。

就在刚才，三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人，在他们面前，仿佛是被‘复活’了。

“强者与强者之间的交锋，我们真的可以持有真实的立场吗？”

虚假的芙兰茜想象不到自己可以发挥出哪怕一丁点作用。

“最高等级的肉，意味着最高位格的诡秘存在……”虚假的芙兰茜失魂落魄的呢喃着。

她之前认为自己可以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然后一举在学派之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科鲁兹望着她，冷冷的讥讽道：“无论是什么位格的强者，足够毁灭你的就得抱有足够的尊敬与敬畏，已经足以毁灭你了，再讨论强弱大小还有意义吗？真是温室中的花朵。”

这就是科鲁兹的个人美学！他才不在乎对方是否认可，零散的觉醒者人人如此。

但不说两句话，眼前这个欺骗了他的人……他实在是意难平。

不多时，略作休息，又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佟大伟与韦德一家三人上了马车。

车轮转动，向韦德仓储商会开去。

佟大伟把状况略作介绍，其中的细节略有改编：

“你们被一群欺诈师劫虏了。”

“欺诈师把你们弄晕死过去，然后扮作是你们，凭此掠夺了你的商会，抢走了你的资产。”

“我来自于某个不能明说的机构，我是隶属于机构的调查员，你们可以称呼我为T先生。”

“这群欺诈师与我有摩擦，也是调查的对象，他们是我的敌人。”

“现在，这群欺诈师扮演了韦德商会中的管理层，这之中至少包含了卡萨。”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虚假的西蒙在商会之中扮演着家族的教父。”

“所以，你应该清楚，现在我们过去应该做什么了？”

说完之后，三人纷纷瞪大眼睛。

即便是通过陈述，他们也感受到了庞大的信息量，这之中的事情他们甚至难以短时间内缓过来。

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但西蒙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他穿了一身从宅邸衣柜内拿出更换的衣服，是夏季黑色正装，手里握着镶金手杖，此时的他没有恼怒，而是一脸的阴沉。

“T先生，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会让他们付出真正的代价！”

西蒙说完，杜尔特补充道：“T先生，您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但还请您……再协助我们一会，很快我们就会解决掉这些问题。”

芙兰茜也笑了笑，不算长的波浪卷发是当下的潮流发型，她温和道：“请允许我们支付相应的报酬。”

佟大伟闻言心中大定。

他的‘人偶术’很成功，现在西蒙一家三口都很正常！

教父的西蒙严肃道：“我要让这群欺诈师付出应有的代价！韦德家族会协助先生你对抗这个欺诈师团伙！”

他心中怒火中烧。

接下来就是……更强的人偶！以及对应的场地。佟大伟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

西蒙也点了点头：“那我们换个方向，去农贸市场。”

“嗯？”佟大伟微微疑惑。

西蒙铁血道：“我要带人把商会围了，一切都会按照规矩行事。”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们这一类……嗯，有我们自己的规矩。”

大约是两个小时之后。

十多辆，一整排马车在韦德仓储商会门口停下，近百人把整个建筑围了起来。

这些人面容或严肃，或嗜血，手里纷纷都拎着斧头、西瓜刀等事物。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正装。

“砍死假教父，十个金加尔，升为家族干部！”

西蒙·韦德一声令下：“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