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的太突兀。

突兀的所有人都来不及接受。

厉司琛睁开眼时，眼前一片花白，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

他头脑一片空白，缓了好一会，才想起车祸的事。

脑中最后的画面是方潼冲过来抱住他，替他挡下了最后一击。

他急匆匆的从床上爬起来，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

特助林安走进来看到他的动作，哎呦一声，急忙过去扶住他，“厉总，你现在还不能下床，你身体还很虚弱。”

“方潼呢，我要见方潼。”

他的腿也受了伤，刚下床就摔倒在地上，他微喘着气，脸色一片苍白。

林安被吓到了，“夫人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她，她伤的比你严重。”

厉司琛脸色霎时一片苍白。

“她还在手术室？”

“带我过去。”

林安也拗不过他，便先将他扶起放在床上，温声道，“厉总，我去找护士要个轮椅，你等我几分钟。”

几分钟后，林安推着他去了手术室门口。

彼时，老夫人，还有厉司琛许久未见的人，都在手术室外面守着。

只是完全没有方家的人。

厉司琛看了眼手术室，问，“她进去多久了？”

一直背对着他的女人忽然扭过头看他，“听说你是要和方潼离婚的？”

老夫人在这人的面前，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低咳了一声，好像是想要给厉司琛说话，不过在看到女人的目光时，那些话还是给憋了回去。

厉司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与你无关。”

容静姝长发盘起，穿着一身职业装，虽然上了年纪，不过依旧干脆利落，只看眉眼，便能看出她是个女强人了。

更是说一不二。

她目光冰冷，“你现在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那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你和他闹离婚，我不怪你，但你也从小便将我丢在老宅里，我是被奶奶养大的，我就算是叫你一声妈，你敢答应？”

容静姝被他怼的脸都黑了。

厉司琛从来不怪容静姝和厉君尚离婚，相反的，他从小就知道，他母亲和厉君尚是商业联姻，两人互相不喜欢，而厉君尚更是在外面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小三。

所以，他从来都不哭不闹。

父亲不管他。

没关系，他有爷爷。

母亲离婚后也离开了很久。

没关系，他有奶奶。

既然他是累赘，是他们都迫不及待想要摆脱的人，那他自然不会纠缠。

他自小就懂事。

既然从来不管，那么现在离婚不离婚，就轮不到她说什么。

容静姝深吸口气，她知道自己是亏欠他，便只是说，“方潼是个好姑娘，你和她离婚，你还能上哪里去找一个为了爱你，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医生和消防员把你们救出来的时候，你身上都是她的血，她伤得很重，而你，除了腿，没有别的任何伤口。”

厉司琛瞳孔轻轻颤了一下。

他知道最后是方潼护住了他，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

老夫人心疼的看着他，“司琛，你身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她明显是哭过了，眼眶一片通红。

厉司琛现在感觉不到腿上的伤。

老夫人又问，“那你现在还要和小潼离婚吗？”

厉司琛摇头。

出了车祸，她还在手术室没出来，他就算是再冷漠无情，也没有办法在此时此刻说出要离婚这种话来。

他对方潼，并非真的凉薄无情。

此时，他恨不能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他！

他深吸口气，心中钝痛，难受的很，像是有根针一直在不断反复戳刺，鲜血淋漓。

他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前。

容静姝中途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

她离开后，老夫人才道，“你妈她在知道你们出了车祸后，马不停蹄就来了医院，之前一直在病房里陪你，你对她……”

厉司琛苍白的脸上没有别的情绪，“没事，奶奶，我和她的关系也就那样了。”

因为从未期待过，所以，便不会失望，也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老夫人叹了口气。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手术室里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厉司琛看着老夫人，声音带着车祸后的虚弱，“奶奶，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方潼从手术室里出来，我会通知你的，你身体也不好，别是也病倒了。”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厉司琛很坚持，想着如果这是提升两人感情的机会，那么她在这里确实是有些不合适的。

便嘱咐着，“那你也要注意休息，潼潼醒了你一定要通知我。”

“嗯。”

老夫人离开后，手术室门前就只剩下了他和林安。

他问林安，“调查车祸了吗？”

“已经在调查了，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林安思忖了一下，“厉总，你是觉得这次的车祸是有人蓄意为之？”

当时在那条路上有很多车，可是那辆卡车还是直接朝着他的车冲了过来，甚至是为了撞的更狠点，司机还打了方向盘。

如若不然，厉司琛当时的反应，在打了方向盘后，是完全可以躲过最直接的正面撞击的。

想着当时的场景，他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深。

林安都被吓住了。

“是，我马上安排人去调查。”

到了当天下午，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这场手术，他们做了五个多小时，他们也是濒临虚脱的状态。

在看到厉司琛的时候，主治医生缓缓开口，“令夫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早上就可以醒过来了。”

“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去病房了。”

厉司琛点头。

林安赶回来后，把他也推去了方潼所在的病房。

方潼还带着呼吸机。

医生说，如果明天早上醒了，那么呼吸机便可以取下来了。

不过，医生还是提醒了一下厉司琛，“厉总，你的身体也有些问题，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也需要治疗。”

听林安说，他都没有输完液。

厉司琛握着方潼有些冰凉的手，缓缓开口，“就在这里治疗吧。”

医生拗不过他，只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