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当下的对峙。

「无需多说，漫长的旅途会在这里画上句号。」

炎华将刀刃移到朔夜脖子处，慢慢地向里用力。

朔夜被割破的皮肤上，渗出点点血珠。

然而，四肢全被斩断的朔夜却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命运的降临。

不可能赢的，朔夜从来没有赢过他……

因此，反抗只是徒劳。

像是向他露出最后的獠牙，拼死一战之类的举动。

在炎华的眼里，只会显得无比可笑吧。

于是乎，在这最后时刻，朔夜决定放下挣扎，选择享受片刻的宁静。

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朔夜闭着眼，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他开始回顾自己短暂的人生。

他回想起那些经历过的艰辛和坎坷，以及进入护廷十三队后的成长……

他想起可城丸的鼓励和支持，想起与队友们的情谊……

尽管此刻面临死亡的威胁，但朔夜仍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他知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和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

即便是此刻的朔夜，也并不孤单。

至少还有茜雫在边上，能目送他离去。

或许在死亡的边缘，才能真正体会到生命的珍贵。

朔夜曾经有过许多不甘心和迷茫，但现在看来，这些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他重新张开双眼，看着炎华依旧平淡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恐惧和逃避。

「没有遗言要说吗？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毕竟，你是我的主人。」

朔夜没有张开眼睛，只是释然地轻声说道。

「算了吧，一本正经的说些像模像样的话……这种事感觉太羞耻了，和我完全扯不上关系。」

炎华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也不擅长这种事，甚至会感到厌恶。」

「那么，你对自己过往所展露的那种卑微姿态，恐怕也是同样的感受吧……只是因为自身的无力，所以才选择那种生活方式。」

「……这与你最初的想法，早就背道而驰。」

——这家伙的话怎么越来越多了？

朔夜这样想着。

而后，他催促着炎华。

「就算这个时候我回答是，又能怎么样？过去又改变不了，别多说了，快点动手吧……这些年，我也有点累……至少这种结局，也不算太差。」

除去自然消亡外，死神可能会死于与虚的对抗，或是与其他死神的争斗，抑或是特殊的灵人手中。

与那些结局相比，作为自己的另一面，斩魄刀所给予的终末，诚然是难得的好结局。

「既然你是这样的想法，我不会阻拦。」

炎华冷淡单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伤感的神色。

他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与朔夜作最后的道别。

「那么，永别了。」

炎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但刀刃依旧毫不留情地挥下。

朔夜闭上眼睛，感受到刀刃临近的压迫感。

他没有惊恐，也没有畏惧，而是用一种平和的心态迎接着最终的命运。

刹那间，时间似乎凝固。

只有刀刃，还在持续着下落的动作。

……

茜雫看着朔夜引颈受戮，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样子，心中充满焦急和无奈。

「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不反抗？！」

「而且，这个人应该就是他说过的炎华，也就是他的斩魄刀吧……」

茜雫不愿意看到朔夜被炎华这样毫无情感地夺走生命，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

她想要大声呼喊，试图唤起朔夜的斗志，却被那份杀意制止。

——会死！

心底萌生出的感觉，让她无法做到。

茜雫意识到——

自己要是敢这样插手，在喊出声之前，炎华便会将她斩杀。

所以，欠魂已然用尽的她，什么都无法做到就是了。

「该死！！」

「快做点什么啊！」

茜雫的心中涌起一种挣扎和不甘。

她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朔夜失去生命，她渴望能够帮助他，保护他，就像他保护自己那样。

但此刻她却束手无策，无法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只是个拖累而已！」

茜雫的双手紧握成拳，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

下一刻，朔夜在倒山晶内输入的灵力被消耗完。

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嘭——」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保护茜雫的倒山晶破碎成大量透明碎片，消失在大气中。

但是，在那些碎片飘散后，一颗幽蓝火星却继续逗留在空中。

彷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它悄然飘零到茜雫的身边，静静地等待她做出决定。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茜雫低下头，轻声低喃道。

很快，一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茜雫知道，也曾不止一次亲眼看到——

朔夜能通过烧却欠魂，得到灵力的补充和强化。

在后来询问中，茜雫得知——

只要是由正常灵子构成的物体，不管是否为活物，朔夜都能以同样的方式将其烧却，至于灵力的补充和强化也是同样。

而茜雫作为思念珠，质与量都在普通的欠魂之上。

毋庸置疑，相较于欠魂，她是更为优质的燃料。

所以，似乎很明显。

茜雫紧紧盯着那颗幽蓝火星，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力量。

那份力量对灵子生物而言，宛如剧毒。

光是靠近，就已经开始影响起茜雫的稳定性。

若是真的沾染上，恐怕她会不复存在吧。

但是，茜雫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即使我不再存在……千万别忘记……」

这似乎是她留下的遗言，只是不知朔夜能否听到。

茜雫伸出手，轻轻触碰着火星。

随后，她将火星放在手心，双手合十，身躯也卷缩起来。

火星似乎对茜雫的选择作出回应。

火势逐渐变大，将茜雫笼罩其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噼啪的爆裂声响起，她不时扭曲的面容表明着，自己正在遭受莫大的痛苦。

为朋友舍命，世间的爱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

茜雫此刻迸发的勇气，比千颗太阳的光芒还要明亮。

于是乎，刹那间的牺牲，也近似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