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相辰带着周景明降落在河边空地上的时候, 佟九正在往窑炉里填木炭。

看见从天而降的白象，他都没有惊慌失措地跑起来。

这让周景明感觉很无趣。

是恶趣味吗？可能是的。

趴在象背上往下降落时，周景明心中期待的是当初在流明书院琅嬛书阁高处、看着佟九没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窜的画面。

看一向淡定的黑木头, 突然产生激烈的反应, 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可惜期待的画面没出现。

佟九稳如泰山。

可能是因为来到魔界之后, 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见太多了吧。

周景明有些遗憾地想。

佟九没反应，某些人反应却非常剧烈。

白象刚出现在树林上空时, 相福和相樾正在河边泼水玩, 自从脱离大部队, 不用打猎也能吃上专供的腊肉干之后，两人的心态就轻松起来，正好周景明也还没回来, 佟九又不大管他们，他们借着干活的机会，就要玩耍一回。

那个可怕的场面出现在相樾抬头时，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在暗红色的天幕上看到一块移动的白点, 白点越来越大，直到那威严的形状清晰可见, 相樾尖叫一声, 连水瓢也顾不上拿了, 捂着脑袋就往岸边树丛里钻去。

相福后知后觉, 以为相樾在逗他，跟着相樾一路跑，跑到树丛后面, 把一整瓢水从相樾后脖颈浇进去：“嘿嘿！”

相樾被浇得一个激灵, 但不敢出声, 只能强忍着殴打相福的冲动，揪住他毛茸茸的兽皮围兜，指一指树林外的天空。

相福顺着相樾的手指看过去，嘿嘿傻笑凝固在脸上。

只见一个雪白、恐怖的巨物从暗红色的天空中飞过，硕大的耳朵遮天蔽月，如同魔鸢的骨翼般威严地展开，轻易地御风前行。

两个魔人的牙齿开始上下碰撞，咯咯作响，他们不由自主地把头低垂到地上，两手捂住眼睛，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在内心默默祈祷三太子不要看到他们。

“轰——”

地面传来剧烈的颤抖，三太子降临在河边的空地上。

最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三太子就是冲他们来的，两个魔人脑海里已经幻想出纸人替身被识破，他们背着三太子出来干活东窗事发，连仙人尊者也拦不住三太子的怒火，现在就要把他们就地正法。

两个魔人抖了半天，也没等到三太子出现，把他们揪出来，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只有风吹过叶子发出的沙沙声。

奇怪。相福和相樾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侥幸的心理：难道三太子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两个魔人小心翼翼地从树丛边缘探出眼睛，扫视着周围，没发现任何异样，他们才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向营地移动。

一股熟悉的香气从营地方向飘来。

那是相天居腌肉特有的香味，任何别的地方都没有这样的风味，每当闻到这个肉味，相福和相樾就会想到老家，心口像被魔兔毛堵住了一样，又痒又疼。

他们不由自主向水泥围墙边走去，铁栅栏门敞开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咦，奇怪，那两个人呢？”

两个魔人精神一振，是仙人尊者！

仙人尊者给他们带肉回来了！

两人正待进门去认领相天居腌肉，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清亮声音响起：“哪两个人？这里还有两个人？”

两个魔人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完了完了，是三太子，三太子也在院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仙人尊者会跟三太子一起来，不是说好了会替他们遮掩，不让三太子知道他们出来干私活吗？

两个魔人都快哭出来了，替仙人尊者干活那倒还罢了，关键是他们未经三太子允许，私自在外面度过永夜，这件事如何让三太子知道，恐怕会狠狠地罚他们一次，在部族之中，集体行动是非常重要的，任何一个部族成员都不能掉队，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是一种纪律。

而三太子，就是那种特别注重部族纪律的族长，不要看他平时挺好说话，一旦有人因为自己的原因掉队，损害部族整体利益，三太子就会毫不留情地进行处罚，他生气的时候，连相伯都不敢求情。

千万别说啊，可千万别说。两个魔人在心里默默祈祷。

“我带来的两个随从。”周景明笑道，“他们帮我在这里建营地，怎么样，我们的营地建的不错吧？”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踱步到墙边，距离两个魔人只有一墙之隔！

两个魔人吓得僵住，不敢动弹，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发现。

而因为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也更加清楚地听到从墙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果然不同一般，”那个清亮但是威严的声音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规整的石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声音传过来有点发闷，但相福和相樾听得十分清楚，三太子在夸赞他们建的院墙，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夸赞，是“从来没见过”！

相福和相樾心中都有些激动，非常想回答三太子的问题，他们亲手建成的石头营地，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一道道水泥是怎么抹上去，一块块规整的砖头是怎么包在里面，这全部的流程，说起来很简单，可建造出的效果，却非同一般！

“这不是石头，看起来很像石头对吧？”周景明笑着说道，“这是水泥，也就是我们离开时，佟九建造窑炉准备炼制的一种石浆混合物。”

相辰诧异：“可是摸起来如此细腻，就像一块完整的石头一样，连接缝都看不到，这……”

相福和相樾又在心里嘀咕了，这个也容易解释，那位火仙人把石头丢进烧火的小房子里以后，等上一阵，石头就烧化了，从小房子里取出来的是一桶一桶石头浆液，比砂浆还要细腻，和砂浆掺到一起后，用一种金属抹子抹在两块砖头之间，晾干之后，就像石头一样把两块砖头牢固地连接在一起，砸都砸不开。

等到砖墙一层层砌好，再给砖墙外面抹上一层水泥，就会得到现在的效果，整个院墙浑然一体，就像一整块石头打磨出来的一样。

可惜他们心里清楚，却没办法告诉相辰，向三太子显摆的机会就在眼前，简直令魔抓心挠肝。

周景明只是笑笑：“要建长期营地，当然要考虑到各种情况，围墙越坚固越好，这水泥围墙，从坚固程度上来说，胜过人间的砖石围墙，而且不透风，可以阻隔永夜的大风。平时也能拦住林子里小型的魔物。”

相辰应道：“景明果然想的周全，这也是天界的技术吗？有这样的技术，应用在营地防御上，确实可以避免不少骚|扰和麻烦。”

周景明笑而不语。

“景明，其实相天居……”

“我们去屋里看看吧。”周景明声音轻快，忽然打断相辰的话头。

相辰的呼吸急促起来，但周景明已经转身离开，他不得不跟上。

听着两位大佬离开围墙内侧，墙外的两个魔人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相辰忽然问道：“等等，我记得你的随从，是不吃东西的吧？”

一阵死寂。

两个魔人又提起气来，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齐齐贴在墙根下。

“为什么会带相天居的腌肉来给他们？”相辰继续问道。

眼看着相辰智商忽然上线，周景明却一点不慌，他早就想好了说法。

“我的随从确实不吃东西，”周景明慢慢道，“不过，那是以前在天上，现在下来了，他们没有灵气可以吸收，很快就会和普通人一样，普通人干活需要能量，需要吃饭，他们也不例外。”

“所以，”相辰的语气变得自信起来，“你需要相天居的腌肉。”

“对。”

“相天居的腌肉是相爷爷带着留守在赤月河谷的族人们，为尊主大人辛勤劳作换来的，尊主大人赐予我们无穷无尽的猎物，我们替尊主大人放牧，收取肉、蛋、奶和皮毛……”相辰精神抖擞地说，“如果你也需要这些东西的话，可以用你的技术和我们交换吗？”

周景明有些诧异，没想到相辰这么快就学会了互通有无，互惠互利。

比起直接开口要求，拿出有诚意的置换条件，才是更成熟理性的成年人交际方式。

周景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相辰刚精神了一下，被他一笑，又有些心虚。

“你想给相天居垒一道高墙，把相爷爷和其他族人保护起来吗？”周景明叹气。

“你猜到了。”相辰承认。

“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想过没有，高墙内的族人还要不要出去？放牧为生的话，这片草地吃完了，还要不要去别的地方？”

“……”相辰沉默，过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我不像景明那么聪明，想不到那么远的问题，我只知道，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把相天居保护起来，他们还会来抢夺我们的猎物，践踏我们的营帐！相爷爷为了保全给家宴囤下来的腌肉，被他们踢到肋骨，有一段时间每天呼吸都会疼，过了半月才好些，那天晚上我们回去，他——”

“嘭”！

院墙上嵌着铁条的门板突然响了一下，两个魔人冲进来，一个满脸愤怒，一个目光焦灼，都急急地望着相辰：

“三太子，是哪个粪造的欺负到我们头上！”

“三太子，相爷爷怎么了？”

34

周景明看着冲出来的两个魔人，心想，玩完，这可不是他说出来的，他已经尽力了。

相辰本来沉浸在相爷爷受伤的难过和愤怒之中，猛然间看见两个熟悉的族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院子里的腌肉缸，又回过来盯着相福和相樾。

“好啊。”相辰点点头，气势骤然凛冽起来，深绿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两个魔人，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他们两个生吞了一般。

两个魔人因为着急冲出来，这会儿悔得不像什么，可是为时晚矣，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周景明。

周景明还没说话，相辰已经伸出手臂，没有看到他如何出手，相福和相樾便被空中的什么东西抽了一下，“啪”地向后撞在墙上，滑了下来。

周景明暗暗心惊，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相辰打人。

许是平时相处得太和谐了，就算有时较劲，也是相辰先放软，周景明差点忘记，他再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魔尊强大血统的传人。

相辰转过身来，面对周景明时，周景明后退半步，藏在袖子里的手已抓住随身空间里的猎|枪枪|管。

“景明，”相辰神色有些复杂，“你应该先告诉我的。”

周景明微怔。

墙根下的两个魔人动了动手指，从被抽昏的半迷糊状态中醒过来，身上火辣辣的疼，半天爬不起来。

这时，他们听到相辰用“相当柔和”的声音，对仙人尊者说：“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吗？”

相福：……

相樾：……

感觉身上的挫伤更痛了。

“不，我只是……”周景明将猎|枪塞回随身空间，“没把握一定能建好。”

相辰知道，周景明从来不承诺会成功，但目前为止，他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效果都非常惊人。

尤其是这座神奇的石头院子，看起来如此坚不可摧，作为一族之长，相辰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群体与群体的对抗中，坚固的防御可以发挥事半功倍的作用，有时还可以作为反击的据点。

“但你建好了。”相辰说道，“你们两个起来吧，私自离开的罪，就算清了。”

相福和相樾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垂头丧气站在墙角，闷声应道：“是。”

“部族赏罚分明，景明不用在意。”相辰解释了一句。

周景明有些无奈：“他们两个是我带出来的，因为我受罚，我怎么可能不在意……算了，你动手太快，我拦都拦不住。”

相辰抬起猫儿绿的眼睛，有些无辜地望着他：“景明生我的气了吗？”

周景明心里叹气，相辰这么当着他的面打飞了他带出来的两个劳动力，以后还有谁敢跟着他啊。

至少相樾和相福现在哭丧着脸的样子，是不会再偷偷给他做事了，这样一来，营地的常驻人员就只剩下佟九一个人。

佟九再怎么能干，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守住营地啊。

“没有。”周景明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们继续参观么？”

“好啊。”相辰见周景明不再提起相福相樾，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向院子中央的水泥房子走去。

“相福相樾，”周景明叫道，“你们也跟上来。”

两个魔人本来不打算跟过去了，尽量缩小存在感，听到周景明召唤他们，有些迟疑地看向相辰。

相辰点了一下头，两人才小跑着跟上来。

就在这片刻之间，周景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偷偷摸摸的合作失败，那就光明正大的要人！

等相辰进了屋，周景明便叫相樾在前面讲解，相福补充。

一开始，相辰还以为周景明还迁怒于他，不想好好给他讲解。

没想到一听之下，相樾竟然对这水泥房子里各方面的构造和功能都非常熟悉。

“三太子请看脚下，地面也是由水泥抹成的，坚固平整，而且防水，就算外面刮风下雨，也不会侵蚀到屋里。”

“虽然防水，但我们还是做了排水沟，把可能从窗户吹进来的雨水通过排水沟，导出房间，所以地面其实并不是完全平整的，有一定程度的倾斜。”

“这是石头搭建的空心床，有出风口通向外面，永夜来临后，气温会急剧下降，我们可以把柴火放进空心床里烧，床会变热，柴火的烟气可以从出风口直接排到外面。”

“还有烧水的炉子，也是类似的构造，用砖石在墙壁上垒起一块添加木炭的区域，烟气可以从屋顶上方的烟囱排出。”

相辰越听，越是惊讶。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周景明掌握了一种制造坚固石头的技术，并且用这种技术垒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房子，以此来对抗永夜的寒风和可能入侵的魔物。

能做出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周景明还在建造房子的同时，把取暖和排水问题也考虑进去，就算没有幽炎结界，这房子凭着本身的结构设计，也能对抗永夜的严寒。

当相樾把地下室的暗门打开，引着相辰进一步参观时，相辰更加震惊了。

他看到地下室四面墙下，分布着一排排填满泥土的培植槽，里面栽植着各种不同的植物，并且长势良好。

培植槽上方，一排排闪耀着白光的石头挂在绳子编成的网兜里，每棵植物都拥有一个光源，地下室也因此四壁生辉。

角落中，有滴水声“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相辰向那边看去，看见三只层叠摆放的水缸，上面两只水缸大一些，

“这是什么？”他靠近水缸，看见中间那只里面漂浮着一把竖着的竹箭，上面还有刻度。

“这是刻漏，计算时间的水钟。”相樾介绍道。

相辰发现他听不懂相樾说的魔族语了。

他看向相福，相福抓了抓头：“老大，其实我也说不清这是什么，但相樾说，只要看一下竹箭冒出来的刻度到哪儿了，就能知道红月走到哪儿了。”

“是这样的，”相樾将竹箭拿出来，把刻度指给相辰看，“因为永夜没有红月，仙人尊者说这样就无法计算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吃饭，什么时候该睡觉，时间长了我们就会生病，那些植物也得不到规律的照料，所以他做了这个刻漏，只要保证每天把水从

相辰虽然没听懂原理，但他明白了这刻漏的功用，心中震动不已。

只有经历过永夜的人，才知道永夜多么可怕。

那不仅仅是自然条件的可怕，还有心理上的无望，面对漆黑一片的天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红月才会再度升起，时间久了，真的会丧失判断力。

赤月城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相辰曾经跟随相氏部族的先辈，在永夜中游荡过一段时间，因此才深刻地知道永夜的可怕，才会拒绝相信周景明能对抗这样恶劣的自然条件。

仙人尊者那么漂亮，娇养在仙界那般富饶的地方，降临到相辰身边，相辰从来没想过要让他去面对风险。

可是现在，周景明却用事实证明了他有能力度过永夜，所有让相辰感觉难如登天的障碍，他都考虑到了，可以克服。

相樾介绍的声音，渐渐归于安静。

相辰站在亮堂堂的地下室里，感觉到某处有微风吹来，不用问，这神奇的石头房子一定有通风结构的存在。

隔着晶石的白光，他看向周景明，白光之中，仙人更像是玉石一样玲珑剔透，美丽而又神圣。

“景明，是我错了。”相辰说道，“天上的仙人，都像你这么厉害么？”

周景明微微扬起嘴角，他久等的一刻，终于来临了，相辰明白的不算太迟。

“那应该不是。”

“太好了。”相辰松了口气，“如果仙界的人都像你一样厉害，就算是尊主大人，恐怕也会感到压力……还好不是，景明，那仙界的人一定都是蠢货，才会让你下来。”

这句话倒是颇有见地。周景明笑而不语。

气氛酝酿的差不多，周景明觉得可以开始跟相辰谈条件了。

“可为什么不能是相天居呢？”相辰忽然说道，“我们就有现成的长期营地，景明完全可以把精力放在建设相天居上，相爷爷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周景明一噎，相辰真是三句话不离相天居，看来，他还没明白过来，问题的关键是什么。

“相辰，你知道相天居为什么会被人践踏吗？”周景明收起笑容，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是因为城墙不够高，也不是因为武力不够强，相天居已经离赤月城足够远了，已经退守到赤月河谷最边上了。”

“那是为什么？”相辰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扬起来，周景明的话戳中了他心中痛处，他本能地想要反击，“你只在那里呆了一天，一天都没有，你以为我怕大太子那个混账吗？”

“你怕，你当然怕，”周景明平静地望着他，“你怕你离开以后，大太子手下攻击相天居，伤害相爷爷，所以宁可退守一隅，给大太子交高额的保护费，就算这样，也防不住他们要掠夺你们辛苦劳动产出的肉、蛋、奶和皮毛。”

相辰的眼睛忽然间改变了形状，他的瞳孔向内收缩，变成一个圆圆的黑点，环绕瞳孔周围的绿色变得浓郁，绿色外部又出现一圈黑色的虹膜，本性中汹涌的兽|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可怕的气压令相福和相樾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三太子第一次冲着仙人尊者爆发魔气。

就在这时，通往地下室的暗门响了一下。

就像气球膨胀到极点，忽然被针扎了一下，明明应该爆炸，却什么都没发生，飞快地瘪了下去。

相辰的眼睛恢复正常，汹涌的魔气也消退下去，他有些懊恼地按住额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飞快地对周景明道了歉，转身向通往上层的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