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还是常去给越夫人看诊，他有时下了衙，也会过去看望母亲，自然是遇得到的，只是他见了默言都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过去打扰，默言有时可能看见了，有时是真的未留意。

但他既然一直刻意保持距离了，今天怎么又来打扰了呢？

“我……想见见四娘子。”秦孝玉深吸一口气道。

默言微微皱眉：“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是真心要退婚吗？”

秦孝玉道：“我……退婚的原因你也清楚，我从未想过要世子之位，可每天被这事逼得……我只能退婚，断了她们的念想。”

“这不是重点，我的重点是，你对知言究竟是什么态度，是真心想要与她共渡一生吗？”

秦孝玉笑了笑：“共渡一生？”好象没想过这么长远，反正跟谁过不是过？不是对的人，跟谁都是一样的。

“是的。”他很肯定地回答，顾知言是她妹妹，娶了知言，就是亲上加亲，以后再见虽然隔着重山，但仍能看见不是吗？总比娶个陌生女人，又住一个府里，若是发现什么珠丝蚂迹……总是麻烦，何况，他还是想跟知言过日子的，她们姐妹长得像，尤

其眼睛像。

“三公子，结婚成家是一辈子的事，我想，你应该不会马虎对待。”默言很想问他对知言是不是真心，有一点勉强她都不愿知言嫁给他，男人心里若装着别的女人，对于自己的妻子就是伤害。

“我知道，大嫂放心，我会对四娘子好，会一辈子只娶她一个。”

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这样的许诺已经很好了。

可默言就是觉得知言嫁给他可能会不幸福，但她很快又发现自己的问题，觉得好笑，潜意识里，她认为秦孝玉还爱着自己，并没有真心爱上知言，所以，似乎除了自己，任谁嫁给他都不会幸福。

可感情是能培养的，相处过后，以前以为刻骨铭心的感情会慢慢磨灭，爱情是多方面的：同床共枕，夫妻生活，共同的相处，关怀与体贴，都会变成爱情的一部份，初恋是最纯粹的，就象一杯椰汁，甘醇清香，尤其一见钟情的爱情，更象蜂密柠檬茶，酸酸甜甜的。

而夫妻却不一样，夫妻就象乱炖，经济条件，父母关系，子女教育，夫妻共同爱好，相处模式等等，在一起久了，是会有感情的，不管那称之为亲情还

是爱情，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那么明显的界定。

而且，又是哪来的自信，认为眼前这个人，会只爱自己，不会变？专情之于男人这种生物，是稀罕物。

前世她是不相信男人会专情的，前世的丈夫就成出轨。

按说她应该已经不相信婚姻了，可遇见秦承颂之后，她又相信爱情相信婚姻，更相信，他会对她专情一致。

她突然不说话，笑容虽浅却甜蜜幸福，眼睛似乎看着他，却又象透过他看着别人。

她在同他谈话时，走神了。

秦孝玉苦笑，没打扰她，安静地等待着。

“好，我相信你，帮你问问知言，劝劝她。”说完，她优闲地转身走了。

秦孝玉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默言才走进长廊，春喜就回来了，吃喘吁吁的。

“打赢了没？”默言笑问。

“当然，他傻呼呼的，能跑得过我？”春喜得意道。

“他跑不过你？你有轻功？别忘了，长福的武功不比长顺差。”默言道。

春喜怔住。

“人家是让着你，为什么会让着你，一直心甘情愿让你打让你骂？你说如果我生气，打大爷一顿，我能打赢么？”

春喜：“大爷怎

么可能会还手？会让夫人你打高兴打出气，若还生气，还会想着法子哄你开心。”

“为何？大爷明明武功很高，却打不赢我？”

“那还用说，您可是大爷心尖尖上的人，哪里舍得夫人你有半分不开心。”春喜象看白痴一样看着默言。

“所以啊，长福为何也打不赢你？他是真傻吗？”

春喜呆住。

“想想吧，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喜欢，我便帮你们把事风风光光办了，若不喜欢，就让长福死了这个心思。”默言说完往屋里去了。

春喜皱眉，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更未想过要嫁给长福，长福在她眼里一直是傻呼呼的，憨憨的，行事不经大脑的人。

可是……

他跟了大爷这么多年，若没有本事，行事不稳妥，大爷也不会这么器重他。

好吧，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那又如何？他喜欢，我就要嫁？

春喜狠狠一跺脚，得警告那家伙，以后离自己远着些，别坏了自己名声。

秋娘子来了，默言坐在主屋，小香儿给她切了片甜瓜：“爷从西域弄来的，又甜又脆，夫人吃几块吧，但不能贪多。”

这个时候有甜瓜吃，确实是件奢

侈的事，自从怀孕之后，秦承颂就变着法子给她弄吃的，好玩的，把她当成了国宝级人物，生怕委屈了她半点。

默言吃了一块，秋娘子进来后躬身站在堂中，笑着给默言行了礼：“夫人寻奴婢可是有事？”

默言让小香儿也给她一块瓜，秋娘子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可金贵得很，奴婢可不敢吃，夫人留着吃吧。”

默言也没强求，确实金贵，连春喜和小香儿都舍不得吃一块，她也不过客气客气。

“你刚接手差事，可还习惯？”默言问道。

秋娘子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带着账本来的，让小香儿递给默言。

“竹青用夫人教的方法记的账，奴婢也学了，奴婢接手前，盘过底，把所有的账都盘了一遍，这是亏空的数目，这本是奴婢接手之后的账，请夫人过目。”

默言接过，细看之下大惊：“以前竟然亏空了两万两？”

秋娘子点头道：“可不是嘛，这亏空也太大了，幸好有竹青帮着盘底，不然，奴婢就成了背锅的了，这样大的亏空，卖了奴婢，奴婢也赔不起啊。”

是个做事有条理的，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