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鹤云归哪儿都没去，坐在车上，盯着褚欢平时开的那辆车发呆。

司机在前面陪着他停留了很久，荆园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害怕荆园那边再责难，他实在是没办法，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四爷，荆园打电话过来说要你回去，现在......”

鹤云归将视线收回，他沉声道：“回去吧。”

“好的！”

司机松了口气，连忙开车。

车子在荆园停下，史佃云借口身体不太舒服，已经早早让人等在门口，直接把他请去了西院。

上次史佃云生病那段时间，鹤云归正忙着秦妄的事情，确实没有尽到孝道，鹤云归就没有拒绝。

可到了西院才发现，韩潇潇居然也在。

他们准备了午饭，邀请他一起用餐。

鹤云归神色微微冷淡下来，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过去问史佃云，“母亲这段时间身体如何？”

“啊.......”

史佃云偷偷瞄了韩潇潇一眼，她假意咳嗽两声，“唉，人老了，哪哪都是病，幸亏潇潇这孩子一直陪着我，不然哪天死了，我都是孤孤单单一人。”

鹤云归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他回头，对韩潇潇微微颔首，把礼数全得很周到，“多谢韩小姐对我母亲的照顾。”

随后又对史佃云道：“这两天我请裴医生过来再给你调理一下身子。”

史佃云下意识的拒绝，“人家裴医生平时多忙啊，这点小病就不用麻烦了，有潇潇......”

没等史佃云说完，鹤云归就淡淡开口，“可韩小姐毕竟不是我们荆园的佣人，总麻烦人家也不方便。”

“你......”史佃云被他一噎，气得脸色都涨红，“你在说什么胡话，潇潇怎么能是我们家的佣人，她......”

“所以日后母亲就不要再麻烦韩小姐了。”

“四爷，我是......”韩潇潇想要为自己辩解一句。

可鹤云归目光转向她，眉眼清清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荆园佣人很多，以后照顾我母亲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就行，免得辱没了韩小姐的身份。”

韩潇潇要说的话顿住，瞬间红了眼眶。

但鹤云归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回头，又对史佃云说：“母亲，我还有事，先回南院了。”

到了门口，平时照顾史佃云的佣人都守着，他脚步停下，冷声斥责，“请你们来就是照顾我母亲的，怎么能让客人代劳？若是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就尽早走人。”

往日里，鹤云归不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即便是他们真的做错事情，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今天却突然发这么大火，几个人吓得瑟瑟发抖，立马跟他保证，“四爷说的是，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

鹤云归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

屋里的史佃云和韩潇潇都听得一清二楚。

韩潇潇局促地攥着手，微微垂着脑袋。

史佃云也皱眉道：“小四今天是怎么回事，像吃弹药了似的。”

“也许是因为褚小姐要离开......四爷舍不得......”

刚才史佃云给褚欢打电话的时候，韩潇潇也在，听说褚欢已经跟鹤云归提离开的时候，她内心是欣喜的。

褚欢还在的时候，鹤云归的视线只停留在她身上，也许等她离开了，鹤云归的眼睛里就能容得下别人。

可是刚才看到鹤云归生气，因为褚欢，所以波及到了他的情绪。

韩潇潇都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

她只知道，她很羡慕褚欢。

看到韩潇潇情绪低落，史佃云连忙安慰，“潇潇啊，你别难过，那个褚欢毕竟是跟了小四快四年了，就算是养个猫猫狗狗也会养出感情的，小四也就是一时不舍，但是你放心，等褚欢离开了，依照小四的性子，很快就能走出来，到那个时候，他就能看见你的好了。”

韩潇潇抿唇笑笑，笑容有些苦涩，“嗯。”

已经入了深秋，万物凋零。

南院的落叶虽然被打扫得很干净，可光秃秃的树枝，依旧显得凄凉。

鹤云归平时喜静，佣人都是把南院轻扫过后就离开，只是没想到，现在南院少了一个身影，他居然会觉得南院安静得可怕。

回主屋时，经过那处已经枯萎的草坪，他便想起去年冬天下了大雪，褚欢就蹲在这里堆雪人，堆了两个，一个他，一个褚欢。

丑丑的小雪人，却能让她笑得那么开心。

秋风已经有些凌厉，吹在脸上微微带着刺痛，鹤云归在风中站了很久才回去。

在褚欢来之前，南院一直都安安静静，也死气沉沉。

她是雀跃在南院每个角落，唯一的亮色。

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年，随处可见褚欢存在的痕迹。

鹤云归微微叹了口气。

原来，他也会有不舍。

之后这几天，褚欢又联系了他两次，只是她的决定仍然没变。

褚欢依然坚定地想要离开他。

这件事情僵着，两人都没有妥协。

可是不知道为何，褚欢要离开的消息，整个荆园似乎都知道了，所到之处，都在小声议论。

今天从外面回来，鹤云归本来要去西院看看史佃云的，却在门外听见她们谈论褚欢，鹤云归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下。

就听到史佃云道：“给了她一年时间，让她有机会报仇，我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做？难道还要因为她耽误你四叔一辈子吗？”

“可是，这样对她不公平。”是鹤礼泽的声音，“就算褚欢真的要离开，这也是她和四叔之间的事情，我们无权插手。”

“你四叔不用知道，只要她离开了，你四叔会收心的。”

“奶奶！你怎么就是非不分呢......”

眼看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要起争执，鹤云归推门进去。

看到鹤云归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鹤云归冷着脸，对鹤礼泽说：“平时就是这样教你忤逆长辈的？”

当即，鹤礼泽低下头，给史佃云道歉，“奶奶，对不起，是我情绪太激动。”

史佃云此刻有些心虚，自然是没多计较什么。

鹤云归又说：“出去吧。”

“四叔......”鹤礼泽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鹤云归冰冷的目光，他不敢再出声，只好先离开。

剩下史佃云和鹤云归，她撇开脸，不去看他。

可鹤云归却直接问：“母亲方才所说一年时间是什么意思？”

史佃云咂咂嘴，知道已经瞒不过他，就如实道：“去年年底，她不想当小三，所以跑来跟我做了个约定，这一年内，我不强迫你结婚，等她报了仇，就从你身边离开。”

当即，鹤云归眯了眯眸子，神情微冷，“袅袅不知道，母亲难道还不知道我当时亲自去韩家退了这婚？为何还要这样做？”

史佃云冷笑了一下，“为何要这样做？就因为她必须离开你，总不能到时候你结了婚，还让你的妻子跟她共处？传出去让他们耻笑你鹤云归学古代人那一套，娶了妻子还养个外室？！”

“母亲多虑了，只要袅袅在一天，我就不会成婚，她永远不会成为外室，更不会是小三。”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必须走！”

“......”

两人争执不下。

鹤云归收敛了语气，“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你要去哪儿？！”

史佃云喊他。

但他没回头，出门交代佣人照看好史佃云，直接让人开车出了荆园。

“四爷，现在去哪儿？”

鹤云归望着漆黑的夜色，沉默很久，他才开口，“锦都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