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人每往前走出一步，黑脚印就跟着出现在地面上，他从矿洞一路走出，盘旋着上升来到一堆四四方方的石块阵中，这周围有许多白骨和少量劣石残肢，遍地是断裂的刻刀与没成型的雕刻品。

简明沉下心来，用带着杀气的声音质问道：“你是谁？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否则再多的光粒子也救不了你。”

光人听到后，双手用力揉搓起脸颊，那些附着在体表的光粒子被他拨动得一阵紊乱，奈何光粒子的数量太多，无论他怎么摇头晃脑，真正的面容都显露不出。

“很遗憾以这幅面貌见到你，如果你能早来些，咱们还能合个影。”

“少套近乎，你在这儿守株待兔，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简明左手背在身后，悄悄凝聚算力，但周围的石块会吸收掉他释放出的算力，大大减弱了他可以想象的空间。

光人伸出来一根手指，在指尖涌出一点光芒，朝着简明飘去，光芒触碰到简明身体的瞬间，他的小动作便宣告失败，石块的吸力骤然增加，消除掉了好不容易积攒的算力。

“朋友，你思考的事情，我都会知道，因为我就是你，我是来自其它时间线的简明。”

光人张开双臂，向后退了几步，将石块阵的全貌展现给简明。

“如你所见，在场的大家都是你我，在数不清的错误选项中，终于诞生了你这唯一的正确。”

大量的光粒子可以证明，光人来自极为遥远的过去，他发现了艺术家处心积虑想要做的事情，并且学会了四维生命运用时间的手段。

他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光粒子的压力，即将被时间抹除，三维生命的极限，不足以让他等到地球文明的黎明。

正当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黑水再次涌动，指引着新的简明来到了这里。

前面简明所遇到的劣石人偶，都是简明与万唯的一次尝试。

矿洞产生的磁场，会改变万唯的意识，那些残肢是简明控制不住局面强行出手，亲自摧毁的万唯。

而石块阵里的白骨，则是选择拯救万唯的简明，努力做着最后的尝试。

显而易见所有尝试都失败了，光人还在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位的到来，重复的话语说了无数遍，使得真正的希望来到面前时，光人却感到无比迟疑。

“艺术家只逮着一只羊薅羊毛，未免太不地道了。”简明哭笑不得地说道。

怎么就抓着自己不放？无数个时空里的自己，无一成功的先例，全部倒在了贪婪山丘里，艺术家仍然耐心十足地邀请简明来到此地。

光人走到昏迷不醒的万唯身边，张开手掌轻轻按在她的眉心处。

一颗暗淡的石球，穿过人偶的头部浮现出来，落入光人的手掌心。

简明瞪圆了眼睛，他认出石球的纹路，赫然是洛基之眼！

“是你拼好了洛基之眼，所以这段因果必须由你解开，但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贪婪山丘顶端的含冰草母本，是拟态技术的产物。”

“洛基之眼不是被按进四维武器里，充当金龙眼睛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简明的意识变得迟缓，他不敢接受眼前的现实。

“那是你自己雕刻的石球，洛基的意识复刻在上面而已，真正的洛基之眼，一直在万唯这里，第零世代的人类研制出了拟态生命含冰草，不料它吸收过多的数据流，发生了失控的变异，参与研制全过程的万唯在失控前夕，拼命取走了含冰草的核心部件。”

光人受困于光粒子，行动局限于贪婪山丘附近不得离开，他身上携带的羁绊太多，大量的因果锁住了他的行动。

每条时间线内的简明，被黑水引向同一个终点，艺术家利用一条简单的悖论：平行线是会相交的，巧妙地打破了概率论，用数量来筛选成功。

成功进化成量子态生命的简明并非他一人，其他同类做出的选择肉眼可见，全部失败了。

摆在眼前的石块阵，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光人托起洛基之眼，向他解释出有关它的前因后果。

“含冰草母本有个上了锁的暗门，想要打开必须两把钥匙，被你拼凑好的洛基之眼是其中一把。”

光人的言外之意说得明明白白，当简明尝试组装好洛基之眼的刹那，含冰草母本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简明指着自己的鼻尖，郁闷地说道：“灾难的根源在我这里？”

“含冰草终归是要摧毁它唯一的暗门，解放生命限制的，你比较走运，正好出现在这个时间线的关键位置上。”

“运气好……”

简明郁闷地拿出刻刀，将臂甲穿戴整齐，准备对着石块下手。

光人就蹲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如何雕刻，光人虽然也是简明，但担任过长时间的引导者，他已经丧失了对石头的灵感。

“我的技术你完全掌握，雕刻石头没什么好看的。”

“万唯本尊的灵魂，还在人偶里面沉睡，你可以雕刻一颗心脏来重新激活人偶，你的功夫有多深，她活过来的概率就有多大，至于成功率嘛，可想而知的低下，不然他们也不会死了。”

“我要是选择不救她，会发生什么事？”

简明没有急着雕刻，一旦刻刀接触到劣石表面，在整个过程内他就得保持全神贯注，不受对话干扰了。

光人摇摇头，双手托着脸颊，表示不知道。

“得试过才知道，往上面继续走，你可能看到这个选择的结果。”

整座贪婪山丘，黑水流过的沿途，尽然是简明与万唯的遗物，简明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导致的死亡，那些非量子态的生命，会在中途就被抽干能量。

又是要做出选择，简明迟疑许久，才决定继续雕刻，处于危险境地，多一个帮手要比孤军奋战好。

一颗劣石心脏的雕刻难度不高，简明用了一百次呼吸的时间就完成，在光人的建议下，又在表面尽可能多地增加细节，好让它安装进人偶时，能承载更多的能量负荷。

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心脏逐渐露出雏形，体表的光粒子都因兴奋而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