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重君缓缓开口:“我与祝千秋，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当年，他起兵造反，圈地称霸，自立为王，我是朝廷中人，奉命派兵镇压。”

这与巫妲的记忆对上了。

祝千秋造反之后，朝廷确实派过兵。

“然而，我战败了，”川重君声音渐渐低沉，“我被处以极刑，于三军阵前行刑。”

他温和的表象终于被撕毁，露出底下的狰狞：“我的亲信尽皆被屠戮，我们的尸骨被抛弃于野外任由野狗秃鹫分食。”

“而我的灵魂飘飘荡荡，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巫妲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贴上雾失的肩膀，雾失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

二者互相依偎，面对神色狰狞的川重君，带着点警惕。

川重君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轻柔：“后来，战败的消息传回朝廷，我的族人愤怒无比，代替我再次出征。”

“后来……他们也步上了我的后尘，于三军阵前行刑，被千刀万剐。而我，亲眼看着这一切。”

“再后来，我的家族听闻惨状，我的母亲带着女眷绝望自尽。”

“我的家族，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无一幸免……最该死的是，我无力地看着他们一一离去，却获得了永生。”

川重君突然笑了笑，神色阴郁：“是不是很讽刺？我带着无尽的仇怨化作厉鬼，就当我以为我可以亲手复仇的时候，祝千秋却被人杀了。”

“然后，他也化作了厉鬼……我还是赢不了他。”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沉郁地看着巫妲：“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六百多年啊，这种感觉折磨了我六百多年！”

巫妲看着他，没有回避视线，沉默了一会儿，道：“十几年前，祝千秋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父母，爷爷，我的族人……甚至于，我亲眼看见他们的尸骨仍然不得安息，被祝千秋操控着向自己人出手。”

她说：“我很清楚这种感觉。”

二者对视良久，川重君面上的阴郁一点点消失，又恢复了光风霁月的模样，露出一丝虚假的微笑：“正是如此，我才会选择与你合作。”

巫妲面对着清晰的回忆，却笑不出来，勉强回复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了。”

“当然。”

……

……

……

灵异事件调查局L省分局

巫妲带着雾失进入大厅的同时，一道黑影从高处落下，轻巧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熟悉的一幕，雾失又伸出手试图把啼霏揪下来，被后者避过。

“你回来了。”啼霏站在巫妲肩上，开口道。

“是的，”巫妲有点懵，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寒暄道，“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糟糕透了，”啼霏毫不客气道，“有个傻缺一直想摸我。”

“呃……可能是因为他太喜欢你了。”巫妲当然知道这个“傻缺”值得是谁，忍不住替魏睿明狡辩几句。

“呵，就知道动手动脚，一点礼貌都没有。”啼霏毫不客气。

说着说着，他突然动了动，用柔软的脸颊毛发蹭了蹭巫妲。

软软的，毛茸茸的，带着温暖和猫咪的气味……

从来没有养过猫的巫妲，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魏睿明总想摸啼霏。

好可爱！

“滚呐！”雾失眼疾手快，一把趁啼霏撒娇的空隙，揪住了他的后脖颈，提了起来。

“你才该滚开！你个傻子！”啼霏一下子炸毛了。

看起来，郑雪在调查局修养的这些日子，他没少和郑雪学习。

“小雾，不要这样！”巫妲急匆匆抱过啼霏，扭过身子隔开他们，“礼貌一点，啼霏没有恶意。”

雾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连语气都难得急促起来：“你才和他认识多久？你就相信他没有恶意？！”

啼霏被巫妲抱在怀里，从她肩头探出脑袋，冲着雾失，猫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挑衅很成功。

“我弄死你这只死猫！”雾失气地伸出手就想要把啼霏从巫妲怀里揪出来。

“好了！雾失！”巫妲抱着啼霏后退几步，感觉到小猫咪又用脸蛋蹭了蹭她，心里就是一软，感觉变得和小猫咪一样软绵绵的。

她看着雾失，劝道：“小雾，你先替我去看看阿雪和容容好不好？”

她得要先想个办法把这两分开。

不然雾失真生气了，以他的武力值，捏死啼霏还不是分分秒的事情。

然而，巫妲的劝导起了反效果。

雾失受伤的看着她，微微蹙眉，眼睛雾蒙蒙的，控诉道：“你居然要为了这只来历不明的猫，赶我走？”

巫妲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突然就起了浓重的愧疚心，一时之间说不出再让他离开的话。

好像自己是过分了一点。

想来想去，还是雾失更重要一点。

巫妲认真想了想，决定把啼霏放下来，带着雾失一起去看郑雪和顾容容。

然而，啼霏却及时趴在她肩头，凉凉开口：“他真是绿茶呀，对不对，小妲？”

“不可以这么说！”巫妲也有点不高兴了。

啼霏立刻换了副模样，小猫咪眼睛圆圆地看着她：“小妲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来找你，但是他们一直不让我离开调查局。”

巫妲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为什么想来找我？”

啼霏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爪子：“因为我是被你抓住的呀，又不是他们，我只信服你。”

“调查局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巫妲道，“你多和他们相处，也会喜欢上他们的，你看，你还胖了不少呢。”

巫妲第一次遇见啼霏时，他身材苗条匀称，就如大自然中的大型猫科掠食者一般，充满着力量感。

但啼霏在调查局的这一段时间，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分量重了不少。

啼霏“呼噜”了两声，不满道：“那是因为他们总孝敬我吃的，我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这只死猫就是好吃懒做！”雾失忍无可忍地走过来，也不装委屈了，“让我弄死他！”

啼霏也炸了毛，仗着巫妲牢牢抱着他，肆无忌惮地叫嚣道：“来啊！你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