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那就麻烦伏特加先生出面提醒一下理奈小姐了, 课堂的秩序很重要，如果学习环境不和谐，上课效果会事倍功半。”

伏特加硬生生刹住后退的步伐, 僵硬地点点头，“哈哈, 没错, 待会我就说。”

两节课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期间学生可以进行自由活动。

江奏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向伏特加点了点头, 也没在意从身后投注过来的那些目光注视, 只要不跳到她面前来，也不用太费精力关注。

“辛苦了, 理奈酱，”伏特加在心里酝酿片刻, 鼓起勇气道，“耽误你一分钟, 我有话想跟你说——”

“稍等，”手上传来明显的束缚感, 江奏低头一看才发现忘了摘手套，白纱上溅了鲜红的血, 显得十分触目惊心，她摘下手套, 回座位放桌子上, 抬头面向伏特加, “抱歉, 刚才你想说什么？”

一同跟过来的伏特加默默看了眼手套旁边的医用托盘, 里面盛着一堆小白鼠脑袋。

伏特加：“……”

伏特加果断道：“没, 我没什么想说的。”

见伏特加盯着医疗托盘里的内容物看，江奏以为对方感兴趣，用镊子夹起一颗送到他面前，“你也要来一颗吗？”

伏特加以从未有过的强大意志力把自己钉在原地。

“谢谢……不用了。”

又立马补充：“大哥也不要，大哥最讨厌老鼠了。”

这倒也是，江奏放下镊子，冰凉的铁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那你来干什么？”

总不至于特意跑过来散心，这里又不是什么3A5A级景区。

至于旁听蹭课就更不可能了，伏特加又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人，平时最热衷的就是追星地球淑女队和各种美少女爱豆，以及在论坛上开无数马甲和各种黑粉嘴炮撕逼……

她有理由怀疑，伏特加努力提高IT水准，就是为了方便查黑粉ID地址给对家寄刀片。

第一次看到伏特加在那种背景都很古早的论坛上披皮吵架，江奏才意识到，在剧情之外，伏特加作为一个普通人，跟一般的死宅生活作息差不多。

伏特加：“我，我其实……”

可恶，完全说不出口。

“琴酒让你来检查我上课的情况？”

原来是领导派人视察，江奏了然，主动配合工作，毕竟社畜何苦为难社畜，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支持一下同僚工作，“可以拍个照片给他发过去，证明我有在好好上课。”

说完，捧着托盘比了个V。

不就是摆特定姿势拍照查寝打卡吗？习惯了。

血淋淋的鼠头、面无表情的萝莉、沾血的医用剪刀……

伏特加对着这副掉san的画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深感从头到脚浑身不适：“不，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

他一个人被折磨就够了！不要再把大哥也牵扯进来！

江奏被宫野志保拉着走出了实验室，伏特加往前迈了一步又缩回脚。

到最后该说的话还是没说，但是之前已经答应了负责人帮忙维护课堂秩序，伏特加头痛，他倒是想去说江奏，前提也要他敢才行……

和面对琴酒的敬畏不同，每次看到京极理奈，他心里总是忍不住有点发恘，这家伙虽然长得很可爱，可是身上有种古怪恐怖的非人感。

相比组织里的其他人，他承认自己确实是怂了那么一点，能爬到今天的地步，主要是因为识时务。

简单的来说就是：有眼色，会趋利避害，欺软怕硬。

伏特加朝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走过去，对付不了京极理奈就算了，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些人？

和谐嘛，只要有一方让步就可以达成，他没什么良心地想，管不了加害者，让受害者继续受伤还是做得到的……

“不能再让那个家伙嚣张了！本来就是个混血小杂种，以为出了点风头就可以目中无人吗？”等江奏和宫野志保离开教室，剩下几个男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碎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家伙。”

在场有混血基因的只有宫野志保一个，显而易见，这些人讨论的也是宫野志保。

“根本就不像个女孩子！那么凶巴巴的，一点也不淑女，以后肯定没人要！”

伏特加：“……”

这话说的！怎么可以这么说理奈酱！

“但她们两个今天都被野导教授夸奖了……”有人弱弱地开口。

“野岛教授是被蒙蔽了！女人总是这样，喜欢用虚伪的外表去欺骗别人，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替补而已，不需要放在眼里，我可是要继承爸爸代号的，跟这些粗鲁的人可不一样。”

西瓜头男孩对今天被嘲笑的事耿耿于怀，愤愤道，“杀个老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有本事去杀人啊！捏死个小白鼠有什么大不了的？”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那你成功了吗？”站在旁边的伏特加耐心听完全程，不留情面地戳穿对方自我掩饰的借口，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露出了怜悯的眼神，“而且，你又怎么知道，她没有这个本事呢？”

……

洗手间。

江奏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镜子里倒映出一个黑发小萝莉和茶发小萝莉。

镜中对视。

宫野志保：“……”

这家伙怎么不说话？

要说点什么吧？不说的话我该说点什么好呢？

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定说多了会让人觉得很无趣……

不，就算其他人会那么觉得，京极理奈肯定不会，对方看似冷漠，实际上很仗义，和那些看上去有礼貌，实际上喜欢嘲笑她、孤立她的人完全不同。

明明是那种怕麻烦的性格，和西瓜头也没什么交集，可在教室里的空位多的前提下，还特意绕弯选择坐在西瓜头的旁边，顺理成章地把对方教训了一顿，比起巧合，更像是事先准备，也许是之前在实验室外看见了西瓜头欺负她……所以特意给她出气。

在她想尝试给小白鼠进行断头法又手忙脚乱的时候，不用她开口请求帮忙也会主动帮忙固定住头和身体。

在其他人指责她时，会毅然站出来挡在她身前，以一对多，一点害怕躲开的念头都没有。

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

那些人都说京极理奈可怕，可她却觉得，这是一个温柔的人。

姐姐说过，看一个人，不要看他嘴上怎么说，要看他手里怎么做。

我可以多信任她一点吗？

宫野志保想到那颗糖的甜味，原本已经出现了溃散迹象的心防摇摇欲坠。

真的好甜啊。

“你好像很不想待在那里。”安静片刻后，江奏随意挑起话题，这小萝莉眼睛一直在看这边，好像很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感觉如果现在欺负她，说不定会哭出来……

唔，想试试。

“嗯。”宫野志保打开水龙头洗手，低下头搓着手，声音混在水流声里，“美国教育家J·杜威提出过一个教育基本原则，‘学校即社会’，组织就是缩小的社会，在这里可以看到社会上一切的微观景象——银行家的孩子是银行家，政治家的孩子是政治家，大人为利益而结合，于是他们的孩子也如法炮制，完成阶级划分、利益分配、联合抵御外来者……你可以看见日本社会未来的缩影。”

“不用太悲观，”江奏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出淤泥而不染’，就算出于淤泥也可以保持自身洁净。”

宫野志保：“如果保持不了呢？”

江奏：“那就不用出淤泥了。”

宫野志保：“……”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是在威胁恐吓吧？

“别怕，”江奏安慰宫野志保，“再出现之前的那种事，我帮你解决。”

“那么多人要是真打起来事情就闹大了，最关键的是两方人数悬殊，我们赢面不大，”宫野志保担心道，“尽量不要使用暴力……”

江奏道：“放心吧，我很讲文明的，最喜欢以理服人。”

都做好了讲理的准备，结果回来后发现课堂气氛变得十分积极，教室里安静如鸡，之前还闹哄哄的人眼下都在非常专注地看书。

“你看，”还是有救的，江奏略有点遗憾，又不无欣慰道，“人可以留下来了。”

本来都做好了如果课堂氛围一直很差，就让宫野志保换班的打算，但换班终究有点麻烦，没有那么方便。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其他人打了个哆嗦，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把脸埋进书页里。

人可以留下来……意思就是之前打算把他们送走？

疯子，怎么可以把这种疯子放进来跟他们同处一室？！

一群人想咆哮又不敢出声，毕竟不久前看过伏特加手机上附有照片的任务事件报告，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惹上的居然是活阎王！

有预谋地杀了十几个人，而且没被任何人提前察觉……心机城府深不可测！和对方对上无异于自寻死路。

最重要的是，照片上对方站在尸体边的表情和处理小白鼠的时候一模一样。

冷酷，血腥，残暴。

他们刚才已经惹到了这家伙，搞不好这个疯子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把他们通通都解决掉，不留活口……

江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忽然停下，看向西瓜头，对方颤得像只鹌鹑。

抖得这么厉害，什么毛病？

“你不要……”再抖腿了。

“我知道了！”话还没说完，西瓜头猛地站起来，战战兢兢道，“明天、不，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江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