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刘师傅全名之后，温玉珠在制衣厂的日子，就欢快了许多。

刘能却莫名其妙，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温总每一次叫到他名字时，嘴角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又是一天大雪纷飞，温玉珠和工人们道别后，捂着围巾钻进风雪之中，准备去挤公交车回家。

“温玉珠！”

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沉稳且压抑的男声。

温玉珠浑身一颤，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她屏住呼吸加快脚步，向公交站走去。

“别跑！”

这一声仿佛提醒了温玉珠，她撒开脚步，直接跑了。

她的步伐不稳，脚下打滑。就在她要滑倒的一瞬间，温玉珠被一双大手拽了回来，匆匆一瞥之下，修长的手指上已经泛起青筋。

温玉珠死死低着头，鼻头莫名的酸了。

男人的熟悉的气息，尽数铺在温玉珠的脸上。她咬着下唇，扬起红彤彤的脸，一双闪烁不定的大眼睛，撞进江归盛怒的眼眸中。

“江归，对不起……”

温玉珠声音颤抖。

她不是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而是被戳穿谎言后，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

顺着白皙的面庞，一行滚烫的泪滑到下巴尖，瞬间变得冰凉。

江归的下颌鼓起两个包，一股热烘烘的气息，铺在温玉珠的俏脸上。江归抬起手，不由分说，把温玉珠扯到了一辆桑塔纳附近，开门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江归回到车上，整个人因为生气，僵直的坐在驾驶位上，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脸色铁青，一句话没有。没到一分钟的时间，车窗就被升腾起来的雾气淹没。

“你别生气了。”

温玉珠声音很小，类似犯错误的孩子。

江归被气笑了，他转头看着温玉珠惨白的脸，心中越发不平静，“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温玉珠抿了抿嘴唇，“因为我瞒着你。”

江归气极，他的心就像被人戳了一个血窟窿，又被温玉珠撒了一把盐，他一字一顿，喉咙呜咽，“因为你涉险！因为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因为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因为你觉得自己是万能的！”

江归的一通话，把温玉珠砸得发昏。她心里的委屈，化作痛哭，瞬间眼睛溃堤。

江归托起来温玉珠的下颌，他把唇贴在了温玉珠的脸上，一点点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知道我有多心疼吗？”江归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涩涩地。

温玉珠仰视着他的脸，江归眼底亮晶晶的，他就像汩汩温泉，把她的心烘热了，连带鼻尖也微微冒汗。

“该我我保护你，保护你的家人和朋友！而不是你保护我！”

当领导后的江归，比之前更加沉稳，也更加冷静。但是今天，他决定豁出去一切。

“玉珠，霍世楠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交给我。”

“你？你打算怎么办？”温玉珠紧张极了。

“霍城是领导没错，可是领导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人民的公仆！不是让儿子在地方为所欲为的！我会先找霍世楠谈一谈，如果他坚决不肯收手，我就只能去找他老子谈谈了。”

听了这话，温玉珠心里，就像被塞了一罐子蜂蜜，什么委屈统统消散。

江归说这话，是把自己当做比前途还重要的事情在对待。江归找霍世楠肯定无用，而他一旦去找霍城，就是把他的前途全部压上，更是毫无益处。

温玉珠把脸埋在江归的心口，跟他解释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江归，这件事可以用柔性的方式解决，不用付出很大的代价。有时，退一步并不是认输，而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这个道理，江归在思想课上学得滚瓜烂熟。但是实际应用，他完全失了方寸。

“其次，”

温玉珠顿了顿，用手背蹭了一下玻璃上的哈气。此时正是下班高峰，工人们三三两两的买菜回厂，在冰冷的雪天中，点缀出祥和。

她勾起唇角，“这个制衣厂效益非常差，工人们已经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在能摆脱霍世楠的同时，又能帮助这些工友们，两全其美。我现在想把这个制衣厂做好，不用太长时间，新年前后就能见分晓。”

“如果他反悔了呢？”

江归眼中泛着狠厉。在他的逼问下，姚小林只能把温玉珠“卖了”，所以温玉珠和霍世楠定的扭亏为盈这个条件，江归一清二楚。

温玉珠捧过江归的脸，在他的唇弓上轻轻一吻，“那就用你的法子，去京城找他老子！什么事情，我们两个扛。”

“我才不用你扛！”

江归猛然往前一冲，四片炙热的唇咬合在一处，你争我夺。

这次突然回来，江归有两件事。

第一，他厂里科研出了点问题，必须他亲自回来给出结论。第二，江归最近打电话，温玉珠向来不在办公室。两个人就算通话，也多是越好了时间才通上话，这让江归觉得很不安。

江归回到研究所后，他钻进实验室，三天三夜没睡觉，再处理好单位上的事情后，他这才回家，问起姐姐店里的事。

从姐姐江妮口中得知，温玉珠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基本见不到人。联想起最近的反常，江归直扑电视机厂，姚小林见到江归，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紧张。在江归的逼问下，他只好把霍世楠逼迫温玉珠的事情，统统倒了出来。

江州的事情完结，第二天晚上，江归就要踏上北上的列车，翌日温玉珠抽出一整天，陪着江归过了一天二人世界。

晚上，在江归的一再坚持下，温玉珠没有送他进站。

“早点回家睡觉！”

江归以命令式的口吻，把温玉珠推上了公交车。看着温玉珠在车上逐渐远去，直到汽车的尾灯消失成一个红点，江归眉眼沉寂下来，转身钻进风雪之中。

他并没有进火车站候车，而是往江州饭店方向走去。

在江州饭店，江归敲响了贵宾楼的房门。

霍世楠穿着睡衣，倚靠着门框，眼角眉梢不仅没有半分惊讶，反而还带着挑衅的意味。

“江所长，你还挺闲的，今天拐走了我的温经理，晚上还有闲心思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