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英侦查起家，他从康理的口型，就能判断康理的话。

“谁啊？又是什么狐朋狗友？”

康理连忙摆手，“爸！之前那些人，我都断了！这几个你也认识啊，徐光明，刘伟洲。都是我高中同学。”

这两个名字过耳，康英严肃的神情收敛一些。

“行吧。”

康理很激动，扯住温玉珠，“姐！我爸都答应了。”

温玉珠见康理如此激动，也不好拂他的脸面。

“行，都是小屁孩是吧？”

“对！”

第二天晚上，温玉珠和康理一起，离开北山干休所。

她站在灯红酒绿的舞厅门前，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昨天答应康理，她是按照厂里推断的，小屁孩们聚聚会，通常都是吃一顿饭就散了。她真没想到，八九十年代的小孩玩得这么花。

舞厅里，传来躁动的迪斯科音乐。

温玉珠声调抬高了几分，“小叔这是失察了吧。”

康理紧紧攥住温玉珠的胳膊，不停的央求她，“好姐姐！他们真的是正经人……”

“谁正经人泡舞厅啊？”

温玉珠无情地扯下康理的遮羞布。

这时，康理的两个同学，已经看见了康理和温玉珠，他们举着啤酒瓶涌了出来。

“姐，我。”

康理窘迫，生怕温玉珠撂挑子。

温玉珠脸上笑容满满，压低声音，“放心，不会让你丢人的。”

康理满眼激动，就差给温玉珠跪下了。

两个男同学看见温玉珠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个子稍矮的叫徐光明，他一把扯过康理，“这就是你姐？”

康理嗯了一声，“不是我姐，是你姐？”

“小子！难怪你去了淮海……”

“就是，就是，我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我也……”

康理不高兴了，一把推开徐光明，“你胡说什么！她真是我姐姐。”

“唉，别这么严肃嘛！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啊。”

康理微微一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离开京城半年，和这些曾经的同学们，好哥们儿们，已经格格不入了。

曾经，那些脱口而出的黄段子，下流话，脏心思，现在听起来，是如此别扭难受。

他眼眶子突然潮潮的。

他抄起啤酒瓶，做到温玉珠身边。

“姐，谢谢你照顾我。”

这一幕，让徐光明和刘伟洲都震惊了。

温玉珠大大方方，和康理磕了一个，顺带和他两个好哥们也磕了一个。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温玉珠的目光，事儿瞟向舞台中央。

八十年代特有的迪斯科，让她看得兴致勃勃。

就在这时，头顶闪片似的灯，抹过舞台中央一个女人的脸上，一秒不到的时间，温玉珠便认出了那个女人。

“侯莎莎……”

侯莎莎穿着暴露，和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扭在一处。灯光昏暗，男人们的手，在侯莎莎身侧上下游弋。

原来，就像个舞娘。

温玉珠攥着啤酒瓶，越来越紧。

她紧张的瞥了一眼康理，康理正和几个哥们有说有笑，似乎完全没注意舞台上的情况。

温玉珠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眉眼一挑，突然脸色煞白，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小理。”

康理被温玉珠的模样吓到了，慌忙半蹲在温玉珠面前，“姐！你不舒服吗？”

温玉珠眉头，拧成了让人心疼的川字纹。

“对，我喘不上来气。”

两个同学也凑了上来，“要不赶紧送医院吧？”

另一个同学说，“附近有个陆总，很大的医院。咱们赶紧去。”

温玉珠可不想去医院折腾，他连忙摆手，“不用去医院。这里音乐声太大，我有些心悸。”

临走前，温玉珠还安抚两个同学，“你们好好玩，别担心我。”

在两个人紧张的神情中，康理扶着温玉珠，走出了舞厅。

走出舞厅后，康理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他大口大口呼吸这新鲜空气。

温玉珠的手扶在心口上，快步离开舞厅的范围。

朔风凌冽，胡乱的在她脸上肆虐，仿佛一把把小尖刀，每一刀都能把她的脸割下来。

“姐！”

康理一溜小跑，追上温玉珠，“姐，你别装了！”

温玉珠回头，不好意思地看向康理。

“对不起啊，打扰你聚会的兴致了。”

康理的眼眶子里，就像洇了一抹血迹，声音穿过寒风，直抵温玉珠的耳膜。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没事，舞厅太吵，我出来就好了。”

康理摇摇头，戳破温玉珠善意的谎言。

“姐，你看见侯莎莎了吧？”

温玉珠一怔，她还以为只有自己看见了侯莎莎。原来，不是自己带着康理演戏，而是康理陪着自己演戏。

“姐。你不用在乎这个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温玉珠有些吃惊，康理真的成熟了。

“父母是父母，他们有怎么样的人生，怎么样的选择，和我都没关系了。别说我妈找男人了，就算我爸明天带来一个女人要结婚，我也不会说一句话。”

温玉珠哭笑不得，康理顺带还埋汰了一下他老爸。

“小叔，应该没这个心思吧？”

康理砸吧了一下嘴，“也是。他这个人，工作就是他老婆。”

两人肩并肩，在皇城根下漫步。

康理抬起头，遥望星空。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姐姐。要不是你，也许我现在还不知道世界有那么多种可能。”

“姐，翻过年的厨艺比赛，我已经给淮客楼捧回来一个金杯。”

“知道了。”温玉珠淡淡一笑。

就在他们走出红墙碧瓦下，身后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躁动。

温玉珠拉着康理，往路边躲了躲。

车，却停在他们身边。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目光炯炯，打量着温玉珠和康理。

“你是，温玉珠吗？”

来者不善，温玉珠往前站了一步，“是我啊，你们是谁？”

“跟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男人不给温玉珠说“不”的机会，他扯开车门，等待温玉珠上去。

“姐！”

康理见温玉珠要上车，他急得要疯，“我和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