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生活，踏实又繁忙。

温玉珠每天六点半起床，叫醒奶奶后，祖孙两人会在门前屋后遛上几圈，做做伸展运动。之后，温玉珠会准备好简单的早餐，叫江归起床。

饭后，温玉珠会先把江归送到单位，自己则开车，去到和史燕生约定好的地方，两人在一起寻找适合开工厂的地方。

虽然史燕生喜欢自己的窗户纸，被霍世楠捅破，但温玉珠并没有怪异的感觉，更没有躲避史燕生。

她深知，如果自己这么做了，才真是掉进霍世楠的彀中。

她不会让霍世楠得逞！

“玉珠，下车。”

史燕生为温玉珠拉开车门，关切的盯着温玉珠的眼眸。

“你今天怎么了？我总觉得你心不在焉。”

温玉珠笑笑，矮身下车。

这块地，是京城北郊的一块地。占地将近一百亩，周围有两个成规模的饮料厂，水电，道路，一应俱全，后期不需要在投入改造了。

温玉珠用资料遮阳，眯起眼睛。

“土地太多，挑花了眼。”

温玉珠紧走两步，往树荫下走去。

史燕生关好车门后，远远地坠在温玉珠身后。

站在大树下，史燕生翻出眼前这块徒弟的规划图，在图上给温玉珠指出现在所在的方位。

“这里，就是我们站的地方。整个土地规划租赁40年，计划费用是，”

“燕生。”

不远处，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史燕生的话。

温玉珠眯起眼睛，往太阳下看去。

金光熠熠中走过来一个人，他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腕子上的手表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他的到来，让周围的气温骤降。

“玉珠啊，你也在这儿。”

霍世楠双手插兜，惬意的走到温玉珠和史燕生面前。

史燕生微微吃惊，他谨慎的看了一眼温玉珠，这才把视线挪到霍世楠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

霍世楠呵呵一笑，环着周围指了一圈，“我都买了啊。”

他俯身低头，凑近了温玉珠，

“对吧！玉珠，还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现在，我可是京城拥有土地最多的人。”

没等温玉珠给任何反应，霍世楠带着杀意的目光，直直逼向史燕生。

“燕生，玉珠结婚了。你不伤心吗？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霍世楠嘴角泛起一股同情，又带着戏谑的笑意。仿佛这场无休无止的追逐里，自己还有可能达到终点，而史燕生，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温玉珠闭了闭眼睛，她虽然尽量压制了一下情绪。但情绪还是冲破理智，爆发了。

她紧紧捏住拳头，提起一口气，照着霍世楠的脸颊挥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

地上多了一滩血色泡沫。

“霍世楠，你就是垃圾堆里的垃圾堆。”

面对温玉珠的反应，史燕生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僵直的站在大树下，认真调整自己的呼吸。

可是，他的冷汗，顺着发丝一点点下坠。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

“表哥。我们走。”

温玉珠狠狠瞪了一眼霍世楠，她扶着史燕生，钻进车里。

温玉珠开着车，绝尘而去。

一路上，史燕生坐在后排座上一言不发。他的嘴唇干燥，脸色惨白。他绷直全身，像是用处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

“回我家。”

敲开史燕生家大门，管家一见史燕生这幅情形，顿时吓得言语哆嗦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

史燕生摆摆手，吩咐他们全部下去。他拖着灌了铅似的脚步，一步步挪向自己的书房。

温玉珠紧随其后。

书房，淡淡地檀香味，并没有让史燕生恢复心智，反而让他像是中了邪。他抄起母亲的相片，狠狠往地上砸去。

盯着地上母亲的脸，那张脸和温玉珠的脸，逐渐重合在一起。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你怎么还不走？”

史燕生靠在书桌边，双手反撑在书桌上。他嘴角，洋溢出决绝的笑意，“你留在这儿，是可怜我？还是等着看我的笑话？”

温玉珠站在门边。

“咯……”

她碰到了门，合页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心情，她只能站在史燕生身边，默默的注视着他。

啪嗒！

史燕生的眼睛一闭，右眼中挤出一串泪珠。毫无预兆的砸在地板上。

好奇怪，明明没什么声音。可是在温玉珠心中，这一滴泪水就像梅雨天的暴雨，让她觉得有些世界末日的感觉。

史燕生张开嘴，呵了一声。

“玉珠，你还记得，在病房里，你拿出红色布条的那一刻吗？”史燕生叉着腰，反身过去背着温玉珠。

“我，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姥姥叫王婉莹，我的姥爷……”

他声线颤抖着，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现在也一样，我哪怕是你的表哥，我心里还是惦记着你！”

史燕生猛然转身，惨然一笑。

“对，妈的！说出来心里舒坦多了。”他抬起食指，狠狠戳着自己心口处，“玉珠，我是不是不配做人？”

“是不是？”

一声嘶吼，在书房的上空氤氲。

温玉珠蹲下，在玻璃碴中捡起姑姑的照片，她轻轻抖去照片上的碎玻璃渣，姑姑的脸，在她眼前愈发清晰。

那是一张和自己七八成相似的脸。

但是眼中透出的神采完全不一样，她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了，可是眼中还是透着未成年小女孩一样稚嫩的光彩。

温玉珠把照片放在台灯下，缓步走出书房。

身后，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