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过顾淮安的腰，张美娥心里就一直没平静过。

上班时，她心不在焉，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手掌。她时常望着远方的建筑工地发呆，一愣就是半天过去了。

下班后，张美娥一刻也没在办公室停留，她座上公共汽车，鬼使神差的往商业部方向去了。

矗立在寒风中，张美娥伸长脖子遥望办公楼。

下班的人群稀稀拉拉从她身边略过，时不时的议论声随风过耳。

凌冽的寒风越来越强劲。

她瑟缩着身子，脚已经冻得发木。

“咔！”

路灯亮了。

商业部大楼上，所有的办公用灯都熄灭了，张美娥也没有再见到那个被她刻进脑子的身影。

一天，两天……

直到第三天，张美娥站在暴雪中。

商业部又下班了，张美娥略带悲伤的眼睛，在每个从商业部走出来的人脸上划过，逐渐失望。

“同志。”

张美娥抖了一下，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望向那个声音。

此时，商业部的门前已经空了，只有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门卫，关切的站在门卫室边上。

“你这是在等顾秘书吧？我看你等了好几天了。”

张美娥顾不上害臊，她急切的点了点头。

她身上已经冷的没知觉了，她完全控住不住脸上的肌肉，直到脸颊上突然热了一条，她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别等了。”

门卫脸上带着同情，“顾秘书跟着钱部长出差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呢。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张美娥已经被冰封住的心，再次有了知觉。

“咣当，咣当！”

心脏在张美娥胸腔中狂跳，原本已经死心了的她，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抹了一把眼泪，

“谢谢！谢谢您！”

那门卫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转身回到门卫室里去了。

张美娥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刚才还全无知觉的手指，现在已经有些凉意了。

走到公交站时，她的背后已经开始微微发汗，整个人通透极了。

张美娥站在回宿舍的公共汽车里，整个车就像沙丁鱼罐头，拥挤不堪。臭热难闻的气味直冲张美娥的天灵盖。

但是今天，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爱。

原来，顾淮安出差了，顾淮安并不是有意躲避她。他是有事，他是真的有事……

张美娥最近的反常举动，都被温玉珠看在眼中。这天，张美娥坐在采购表前，好几个小时纹丝未动。

温玉珠皱了皱眉，靠在张美娥的桌上，她的言语间透着担忧，

“美娥，你这两天都有些不对劲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美娥脸上刮过一丝尴尬，她抬起头，手中紧紧攥着钢笔，她看向温玉珠的脸时，眼神躲闪。

那是一种不自觉的回避。

“没什么啊，我挺好的。”张美娥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淮安的模样，尤其是看见温玉珠的时候，

顾淮安的那张脸，简直就像一颗种子，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种子根系发达，仅仅几天，根系蔓延至动脉静脉，毛细血管，身子穿透每一寸肌肤。

张美娥感觉有些窒息。

“不对，你是不是病了？你别不好意思请假啊。”

温玉珠刚想伸手去探张美娥的额温，张美娥往后一躲，脸上露出极不自然的笑意。

温玉珠愣了一下，手悬在半空中。

这是，她兜里的BB机开始震动。

温玉珠掏出BB机，点开一看，原来是江归办公室的电话。温玉珠扯过桌上的电话机，给江归回了过去。

电话里，立马传出江归的声音。

江归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玉珠，你猜谁要来了？”

温玉珠笑了笑，觉得今天的江归还有些可爱，

“那我哪能猜到呢？”

江归直接摊牌，

“梁晓秋，她找不到你，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她给了我一个航班号，说马上就上飞机了，让你一会儿去机场接她。”

温玉珠一拍脑门！

她突然想起来，梁晓秋半个月前就说过要来京城，可一直没动静。那时候自己正忙着温小山孩子的事情，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好的，江归。我先去接她，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头，江归沉思了一下，

“要不要我把齐怀远接上？”

温玉珠绞着电话线圈，她微微一笑，“算了，两人还没消气呢。我一会儿接上她，探探口风再说。”

温玉珠和丈夫很平常的对话，在张美娥听来，就像一把把剪刀在她身上捅来捅去，每一处都是痛的。

挂掉电话，温玉珠还是给张美娥探了一下额温，

“没发烧啊。”

温玉珠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一下，确定张美娥确实没病。温玉珠挽起张美娥的胳膊，面带关切。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啊，走，我带你去机场接个人。”

“不去了，”张美娥微微皱起眉头，“我这儿还一大堆文件没有整理呢。”

温玉珠叹了一口气，

“你状态不好，干坐着也没用啊。”温玉珠不由分说，拎起张美娥靠背后的衣服，就给她搭上了。

在温玉珠的一再坚持下，张美娥只好跟温玉珠一起去机场接人。

温玉珠开着车，在雪地里慢慢悠悠的晃荡。

整个京城被白雪笼罩，张美娥一眼望过去，天地连城一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温玉珠微微一笑。

“谢谢你啊，玉珠，你说的对，出来走走我觉得好多了。”

温玉珠目视前方，言语间还是很关切，“美娥，你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好呢？”

张美娥咬着下唇，她很想哭。

但是她忍住了，她怎么可能哭？尤其是在温玉珠面前。

张美娥用尽全力笑了笑，

“哪有？应该是最近天气突然变了，季节性的吧。我这个人，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伤春悲秋的。”

温玉珠淡淡一笑，没想到张美娥还是个文艺女青年。

温玉珠也没多想，顺着张美娥的话继续往下说，

“也挺好的，说明你心思细腻。我就不行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工作也是围着灶台转悠。俗气的不行！”

张美娥侧了一下身子，她仔细打量着温玉珠。

温玉珠长得极其好看，全身上下都是美人胚子的烙印，她又不是那种艳俗的美，自己一个女人看来，也在温玉珠身上挑不出毛病。

她有着幸福的家庭，还有那么多人爱。

真让人嫉妒……

“看什么呢？”

温玉珠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真好看。”张美娥由衷的赞美。

但，这份赞美声后，顺着声带往下走，心脏处已经是惊涛骇浪。

在机场停好车，温玉珠带着张美娥，一前一后走进机场的接机大厅。

温玉珠和张美娥站在接机口，不出十来分钟，就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擦过机接口的玻璃门。

“啊？”

张美娥轻声啊了一声。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