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康理和温大强也回了京城。

温玉珠去车站接他们，一见康理，温玉珠忍不住打趣起来。

“你现在真成了个资本家！原来淮客楼在我手中的时候，我会提前一个星期给员工们放假过年。你倒好，就提前两天？”

康理忍不住哈的笑了。

“姐！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狠心啊？我也是提前一个星期让他们回去过年了。我自己还留在淮客楼，打扫了好几天卫生。我贴了春联才回来的。这叫吉利！”

“好，吉利！”

温玉珠在康理的头上蹭了一蹭，觉得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温玉珠转向了温大强，脸上带着心疼的神色。

“爸，你还会淮海吗？”

温大强一脸傲娇，靠在汽车的后排坐上，就像一个蔫了吧唧的病号似的。他长哼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

“再说吧。我留在这儿，你妈也不痛快。”

温玉珠和康理对视一眼，康理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腊月二十九。

温玉珠在抽屉里抽出老干局慰问老干部时，特意送过来的春联。

“康理，你去熬点浆糊。”

康理嗯了一声，钻进厨房掏出小锅，抓上一把面粉，倒上些许水，就开始搅和。随着水温逐渐上升，锅里的白色溶液越来越粘稠。

温玉珠见浆糊熬的差不多了，她搬起凳子，站在门前开始贴春联。

康理帮温玉珠打下手，姐弟两人忙的不亦乐乎。

王婉莹系着围裙出来，她亲自忙活做饭的事情。康理看见这一幕，简直就像大清的人看见西洋画。

“奶奶我来做饭，你家里几个大厨，还能让您老忙吗？”

王婉莹执意不肯，她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脸上带着对孩子们的宠溺。

“你们不懂，老人有老人的手艺，你们做的再好吃，也不是奶奶的味道啊。”

康理和温玉珠忍俊不禁。

王婉莹往门前走去，看着温玉珠正在贴门楣。这让她有了一个想法，按理说，温玉珠今年刚和江归结婚，她应该去江家过年。

可，王婉莹怎么舍得。

“玉珠，你和江归商量一下，让江家人过来，明天咱们两家一起团年怎么样？两家人在一起，才够热闹。”

温玉珠还没来得及回答，江归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正好听见了王婉莹的话，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我家人很多。加上我姐夫一家，都有七八个了人了，还有两个孩子。我怕，到时候吵吵闹闹的，打扰了奶奶休息。”

“我欢迎着呢。”

王婉莹当即打破江归的顾虑。

“还有，江归。咱们都不要顾忌规矩什么的，过年最大的规矩就是热闹。”

温玉珠也觉得奶奶说的对，他觉得奶奶，才是真正新社会的人。她开朗豁达，一切规矩在她面前，都会轰然崩塌。

其实，她就是生长在没有规矩的人家。依旧健康快乐的成长起来。

上一世过年，家里只有她和妈妈。小时候，过年会在家里看春节晚会，实在无聊了，母女两个人就上街遛弯去了。

温玉珠在长大一些，母女干脆不留在家过年，每年过年都出去旅游，世界各地的跑。

“没错，热闹是最大的规矩，开心也是。”

温玉珠补了一句，是说给自己那个永远见不到面的母亲的。

王婉莹很满意孙女的回答。

“江归，要不，你先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们的意见，看他们怎么想？”

江归很听话，直接走到了电话机旁，当他把王婉莹的邀请告诉自己的父母的时候，老两口简直高兴坏了。

江归握着电话，有些不可思议。

江校长是个老套且守旧的人，竟然能答应去亲家家过年……

“我就转达你们的意见了，”

江归说了一声再见，结束了和父母的通话。他有些晃神，走近王婉莹，“奶奶，我爸妈同意了。说明天早点来，一起忙活年夜饭。”

大年三十，一个比正月初一还要热闹的日子。

王婉莹围着围裙，指挥温玉珠康理和李梅干活，她已经很久没有忙活家务事了。今天一忙活起来，整个人就像回到了年轻时。

温大强我在沙发一角看电视，他还在和李梅生闷气，眼睛从来不从电视里拔出来。

十一点左右，江家一家八口，来到了康家。康家的客厅很大，一家八口挤在里面，屋里没有任何拥挤的情况发生。

年夜饭开席后，大人们互相敬酒，说着今年的趣事。

温玉珠和江归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带着康理和夏小鹏偷偷溜出大门。

康理带着夏晓鹏两个人在院里放烟花，衬得康家大门前五颜六色的好不热闹。整个北山干休所里最热闹的景象，就在康家了。

窗帘缓缓放下，顾淮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撇了一眼电视机，里面一个盛装女人，正在唱着热闹的歌曲，而他的心却冷得像冰窖。

叶敏早就发现儿子站在窗边，对着康家的方向发呆。

她不屑的翻看了一眼窗户上映衬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光景，上前，一把车上窗帘。

“哗”的一声，这声音像是一把刀，把顾淮安和外面的世界割开。

“淮安，你过来。我和你说一件事。”

叶敏一边盛汤，一边把顾淮安叫回到餐桌前，叶敏递上了热乎乎的鸡汤。

“淮安，年后，你就听妈的话。妈给你安排个对象结婚，保你满意。”

顾淮安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似的，他也没碰那碗汤，他坐在桌边默默的吃着年夜饭。

顾家的年夜饭向来是八菜一汤，山珍海味什么都有，可是在他看来，吃这菜，还不如吃糠咽菜。

就连南山宾馆的工作餐，也比这个好上许多。

电视里，又传来了女高音歌颂春节的声音，音调飙到最高的时候，顾淮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身后是空荡荡的，他冷得发颤。

吃过晚饭后，江归就带着一家子回去了，温玉珠陪着奶奶守夜，直到春节联欢晚会结束，她本想第二天狠狠的睡一觉。

可是，天刚亮没多久，温玉珠就被康理的敲门声敲醒了。

“姐，你快点下来，有人找你。”

“谁啊？”温玉珠翻了个身，呓语。

“我姐夫。”

江归？

温玉珠脑袋要炸了，昏昏沉沉的想不明白事情。

她不知道江归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昨天不是跟他说了，自己初二的时候会去他家的吗？虽然这种安排不合规矩，但是江归也答应了。

怎么一大早，江归反而又来了呢？

温玉珠扒拉衣服穿在身上，温玉珠眼睛迷蒙，还没睁开。她靠在门框子上，闭着眼睛问康理。

“你姐夫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