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一个白发翩然的老者，躺在屋外的土坑里。老人衣襟散乱，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尸斑。

老人躺在土坑里，就像安详的睡着了。

“这位，就是叶曾国叶大夫。”

张书恒的话，彻底击碎了温玉珠的幻想。

他缓步走上前，沉重的蹲在白发老人身前，老人脸上被白发覆盖，张书恒轻轻撩开盖在老人脸上的几绺头发，帮他整理遗容。

几天的长途跋涉，却只见到了叶大夫的尸首，温玉珠回望了一眼江归，眼中充满了不甘。

“这土坑，应该是老人家给自己挖的，也许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江归神情严肃，充满敬意的凝视着叶曾国的遗体。

“唉。”

身后，传来警察小李的叹息声，

“罗家山海拔高，林子密。原本就是生存艰难，这位老人家，我们也曾经劝过他几次……”小李说不下去了，

“也怪我。我应该直接把他带下山的。”

就在小李自责时，张书恒叫了一声，

“玉珠！”

温玉珠望向张书恒，他手中执着一张纸，迎着寒风呼呼啦啦的摇曳。

“这是叶大夫留个齐怀远的一封信！”

温玉珠打了一个激灵，这张纸不在是纸，而是跨越了生命的来信。她快步走到叶曾国尸体旁，恭恭敬敬的接过张书恒递过来的纸。

“这张纸在防水布里装着，叶大夫一直攥在手里。”

张书恒大口呼吸，脸色白发。

或许是因为太冷，胸腔里呼出来的气体，和外界温差过大，白气在张书恒的眼前氤氲，显得整张脸模糊不清。

温玉珠接过张书恒递上来的纸，老人的字迹刚劲有力，笔走龙蛇。但是在最后几个字落笔的时候，明显力气不足，收笔时不够力，笔迹飘然。

仿佛是一张燃烧的纸，在最后变成灰时，扬向远方的天空。

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尊敬，温玉珠并没用通读叶曾国留给齐大夫的信，他扫了一眼全篇，点出了最主要的内容。

就在他身子下，压了一本书，这本书请有缘人看见了，务必帮自己留给京城医院的齐怀远齐大夫。

这本叫做【叶氏医记】的书，汇集了叶曾国一生对奇病怪病的研究。他自从和齐怀远有了一面之缘后，愈发对齐怀远的艺术和人品信任。

临死前，他只有一个念想，把这本书留给齐怀远，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把自己的这个医术传承下去。

江归含在温玉珠身后，忍不住的感叹，

“或许，希望就在这儿了。”

在小李和张书恒还有江归的一起使力下，最大程度不让僵硬的叶曾国的骨骼受损，他们一毫一毫的挪动尸体。

最终，一本油纸裹着的书，露出一角。

温玉珠赶紧抽出那本厚厚的笔记，三个人这才缓缓的把老爷子的身子放回原位。

小李瞬间检查了一下叶曾国的尸体，直到确定老爷子是正常死亡，这才暗中放了心。

温玉珠捧着油纸包书，就像对待至宝一样，轻轻展开上面的油纸。

这本手写的笔记本，被保存的很好，从老爷子二十岁第一次落笔，到八十九岁亡故，整整一本，记满了这辈子的所学所用。

这时，一张纸翩然而落，落在温玉珠的脚边，她捡起来一看，还是写给齐怀远的。

【小友，最后麻烦你一件事。我有个老友，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近，来不及参加他九十大寿的寿宴了，务必帮我和他说一声，这是他的地址。】

一时间，温玉珠忍不住的掉下眼泪。

他不是爽约，不去参加他老友的寿宴，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那时的他，也许已经没有下山的力气了。

温玉珠走向叶曾国，发现他脸上很平静。坦然的面对死亡，面对一切。

接下来，温玉珠和江归几人，按照老人生前意愿，把他安葬在土坑之中。老人的坟头垒的很高，昭示着这里安眠的，曾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医生。

最后一捧土，是张书恒撒上去的。

土噼里扒拉的打在石块上，张书恒的声音带着哽咽，

“叶大夫，安心走吧。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带着给齐怀远的信还有笔记本，又经过两三天的长途跋涉。

回到京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温玉珠走下火车的那一瞬间，心情极其沉重。

京城的风，又多了一层寒意。比她要面对万小凤时的心情，还要冷一万倍。